“你认为我就是这样吗?”
她觉得他们的谈话过了头,停顿了一会说:“有时候你对我……非常好,……可有时……真有点骇人。” 他们骑在马上又走了一小段路,最后伯爵说:“诺埃拉,你和我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诺埃拉吃惊地转过头望着他,然后有点试探性地问:“在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子。”
“那该是一个非常老于世故的人,在欧洲侨居了很久后不会习愤英国的乡间生活方式。”
诺埃拉叹了口气。
她不可能向他解释她根本不知道还有其它的生活方式。
就她本人来说,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最令人兴奋了.她知道伯爵正等待她回答,过了一会她说:“我希望你的意思是你很喜欢我,因为我……想……使你高兴。”
一边说,她一边催马向前。
等到伯爵催马追上她时,她希望伯爵已忘掉刚才的话。
每天早上醒来,她都怀有一种兴奋的期待心情。
她又感到浑身开始充满活力,她知道这是因为一天四餐吃的都是美味。
毫无疑问,奶妈和霍金斯也有同样的感受。
他们看上去年轻了许多,显然很快乐。 早上奶妈帮她穿衣服时,她们可以说些私房话不被别人听到。
她告诉诺埃拉,不要担心,城堡里的每个人都在称赞她。这些话驱散了她的恐惧。
“他们说你甚至比伯爵夫人还漂亮,”奶妈说,“这不足为奇,你母亲比那个自称‘佛尔伯夫人’漂亮多了。”
“幸运的是我和诺埃莉长得很相似。”诺埃拉低声说。
“依俺说,”奶妈说,“上帝保佑我们,把我们带到了这里,如果我们还呆在老家,那我们现在早就进棺材了。”
她说得十分肯定,诺埃拉觉得无法与她争辩。
当她和伯爵一起在阳光下骑马时,她知道以前那种手头窘迫,忍饥挨饿的情景在她心中已逐渐淡忘了。
后来,当远远可以隐约望见城堡时,她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美丽的了。”
“每当我看见它,我也这样想!”伯爵回答,“我真不明白有人竟会抛弃这一切。”
诺埃拉知道他指的是他母亲,就赶紧说: “哦!我当然希望不再离开这里,永远住在这儿,永远!”
“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伯爵回答。 诺埃拉惊异地转过头望着他。 “因为你迟早要嫁人的。”他说。 诺埃拉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因为在可怕的一瞬间她还以为他会因其它什么原故把她赶出城堡。
“我不想很快结婚。”停顿了一下,她轻轻地说,“如果没有人强迫我,我会高高兴兴留下来做个‘老处女’。”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门前。
等待他们的马夫赶快来到马头前,伯爵下了马,然后把诺埃拉抱下马来。 她感到他真强健,而且潇洒。
事实上,很难相信世界上会有比他更漂亮,潇洒的男人。
他们并肩走上台阶,当到达大厅时,伯爵说:“赶快去换衣服!斯蒂芬·霍顿爵士要来一起吃午餐。” “他又来了!”诺埃拉惊呼。
伯爵把帽子和马鞭递给仆人,没有听见她说什么。
她一边走上楼梯,一边想,这太令人沮丧了,她本想单独和伯爵一起进餐,不料斯蒂芬·霍顿爵士又插了进来。
在上个星期,伯爵曾举行两三次小型午餐会来款待他的朋友和邻居。
诺埃拉知道,他们来这里和伯爵商讨下个月将在本地举行的赛马会。
他们也谈论过马的事情,而伯爵在这方面堪称为专家了。
他们大都上了年纪,当初次和诺埃拉见面时都很吃惊,不知道伯爵已把妹妹接回了城堡。
他们告辞时都说他们的夫人很想和诺埃拉交朋友,并且不久将邀请诺埃拉去做客。
然而她知道,斯蒂芬·霍顿爵士在那些人中稍微年轻一些,还是个单身汉。
前天他已是第三次来拜访了,伪装着和伯爵讲他那些繁殖用的牧马。 诺埃拉并且发现,他对她个人投来很意料不到的注意的目光。
她不知为什么他这个人身上总有一种她不喜欢的味道。
可能是因为他常常令人厌烦地对所有事情都喜欢长篇大论地发表意见,而不是和人一起讨论。
“我希望他不会呆很长时间,”当诺埃拉穿过走廊往卧室去时想,“下午我还要林顿带我出去骑马呢。”
就像喜欢骑马一样,她愿意和伯爵单独坐在舒服的二人游览车中,甚至不要有马夫偷听他们的话。
她喜欢注视他驾车的技巧,从不使用手中的鞭子,但她确信他驾车的速度非同寻常。
现在她懊恼池想,斯蒂芬爵士也许又会喋喋不休滞留到下午很晚的时候,那他们就只得被迫听他高谈阔论而失去到外面阳光下玩的机会。
她脱下骑马装,换上从约克郡订做的一件漂亮的常礼服。
这件衣服有宽大的袖子,非常时髦,而且裙子长长的。
她出于多年过着艰辛的生活,细细的腰肢使她显得仍然很虚弱,轻飘飘的。
她衣服的颜色好象是在艳丽的百花园中刚刚长出小小的兰花瓣的勿忘草的颜色。
当她走进客厅时,她没有意识到出于她那秀发的衬托,她那尖尖的小脸显得多么美丽。 “噢,你来了,诺埃拉!”伯爵说,“斯蒂芬爵士刚刚问起你呢!”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诺埃拉说。
她一边说,一边向斯蒂芬爵士伸出手去,她觉出他故意久久地握住她的手不放。 午餐宣布开始,他们走进了餐厅。
就象诺埃拉预料的那样,话题很快就转入马匹,使她有闲来欣赏墙上的画和洪亮的天花板。
她只顾自己欣赏,到了午餐结束时,她不禁一惊。
他们离开餐厅时,斯带芬爵士对伯爵说:“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罗纹斯黛尔。”
“当然,”伯爵同意道,“到我的图书馆里去,我想诺埃拉会在音乐乐厅中找到许多消遗。”
“当然!”诺埃拉说。
自从她来到这里,几乎还没有时间来弹钢琴。
但是每当她走进音乐厅,她就被那古典雅致的圆天花板和相配的地毯花纹吸引了。 墙上挂着一些巨幅的装饰画,出自朱奇之手。
室内是齐本德尔制的镀金椅子和铺上包菲绣花罩的沙发,窗前摆着镀金雕刻桌子。
她坐在钢琴前弹了起来。
她弹着弹着,觉得屋里好象出现了一个世纪前的男男女女。
他们身穿路易十四和玛利亚德利莎时期流行的鲜艳服装。 诺埃拉觉得他们正在她的伴奏下翩翩起舞。
突然门开了。
她一下从梦幻中惊配过来,心想一定是伯爵进来告诉她斯蒂芬爵士已经告辞了。
然而,当她的手指在琴键上停下来时,她发现是斯蒂芬爵士一个人走了进来。
由于感到失望,她没有从琴凳上站起来,只是等着他走过来。
“你弹的乐曲充满罗曼蒂克气氛,诺埃拉。”他说。
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随便的口吻和诺埃拉讲话,而当她回答时却故意使用他的称号。
“您也喜欢音乐,斯蒂芬爵士?”
“不,”他回答,“现在我愿意成为一个诗人。”
“诗人?”诺埃拉不解其意。
她简直不能想象斯蒂芬·霍领会读诗,更不用说做诗了。
沉默了一会,诺埃拉问:“林顿在等我吗?”
“我想和你谈谈。”斯蒂芬爵士说。 她抬起头,看到他眼中有一种她不理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