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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走了一段路后,艾珈妮坚持不必再坐黄包车,于是他们就在狭窄阴暗、两旁悬有招牌的街道上走着,然后上了一段台阶,去拜访中国人真正聚居的地区,江太太也向她形容过这里的风光。

  这里面包店倒是很少,毕竟中国人不大吃洋人的玩意儿,不过面包却十分新鲜可口,中间还包了甜甜的椰子,别有风味。

  水果摊上五颜六色、鲜艳欲滴的水果堆成塔形,引人垂涎;做面人的小贩,摆了许多为孩子做的面粉玩偶,染上彩色的小人、老虎、猫、狗、鸭子……说也奇怪,那双手揉揉捏捏的很快就有了成品,居然也栩栩如生。 到处可听到小贩的叫卖声,卖咸鱼的、扫帚的、敬神的香烛的……不一而足;有的小贩提着大大的藤笼,里面养着一种褐色的、怯懦的小乌叫鹌鹑,听说鹌鹑蛋虽小,却是中国人做汤时的美味。

  那边一条街上,很多小孩围着在看什么,艾珈妮走近后,发现有几个瞎子在那自拉自唱,有拉胡琴的,吹笛的,有弹古筝的,还有弹琵琶的……乐声悠悠地在空气中回荡。

  “很古老的调子,”阿诺解释:“宋朝时就有了。”

  艾珈妮和阿诺依照奥斯蒙夫人开的单子大肆采购一番,每个店主都用木制的算盘总结一下,据说这种计算器具是将近一千年前中国人发明的,店家把算盘珠子很快地前拨拔后弄弄,就很神奇地算出了总数。

  再来吸引艾珈妮的就是药店了,柜台上放着有排排的瓶瓶罐罐,有从东京湾来的海马,有从西藏高原来的熊胆。

  “还有广西一带丛林里的毒蛇,”阿诺指出:“以及东被森林的鹿角。”

  江太太曾告诉她服了这些可以廷年益寿、增进精力,还有东北采的人参自古相传可以滋补治病。

  “有的药都有好几千年了,”阿诺很骄傲地用中国话说,店主也颔首表示同意,还特别拿出一些精练过的药给艾珈妮看。

  艾珈妮也在书上读过,知道中国人认为宇宙间有两个相反的原则就是“阴”和“阳”,生病是由于身体阴阳不调,健康则是阴阳调和之故。 店主还说:“心表示丈夫,肺表示太太。”

  “他说的意思是,”阿诺解释:“如果夫妻不和谐的话,就会带来不幸,”

  店主又说了一些中国有名的补品,有的还给艾珈妮过目,包括钟乳石、干红且有斑点的蜥蜴皮、狗肉、人奶、龙齿、犀牛角的薄片等等。

  似乎很难相信那些东西会有那么大的效力,但一切都那么有趣,使得艾珈妮几乎不愿阿诺再带她回将军官邸了,好不容易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市集。

  “谢谢你,阿诺,真要谢谢你带路。”回到官邸时,她不禁由衷地向阿诺致谢。

  “这是我的荣幸,小姐。”阿诺很诚恳地说,艾珈妮知道她又有了一个朋友。

  艾珈妮一静下来,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薛登。

  在离开奥瑞斯夏号以后要不想到他似乎都不大可能。在他第二次吻她的时候,她不禁为自己的感情由惑了,她从他身边跑开,把自己锁在舱房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难以成眠。

  他为什么要吻她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她一再问自己,却百思不得其解。

  她并不真的相信他会被她吸引住,那么他怎能这么做呢?他们第一次是在奇异的情境下相遇,她穿着原本属于双胞胎的衣服,看上去很不合身,她知道自己一点也不吸引人。

  但是,他的唇似乎有一种驱迫的魔力,他的吻把她带进一个美好光耀的世界,只是她不相信他也会有同样的感觉。

  那么,以他的经验、以他的爵位、重要性、还有在社交界的地位,他怎会如此呢?艾珈妮知道得很清楚,甚至不须偷听薛登和威德康比队长的谈话也知道,一个英俊的军官经常被女性追逐而且被捧得高高的。

  以薛登而论,非但仪表不凡,又有爵位,想来不知有多少女人热切地想投入他的怀抱? 那么,为什么他自找麻烦地吻她呢?她还是得不到解答。

  当她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黑暗的舱房中时,她承认他的确给了她一些值得记忆的事物。 至少她不会无知到只把吻看作令她心醉神迷之事,因为一个人总得为自己的快乐付出什么。 母亲告诉过她:“没有一件事情是完全自由的,亲爱的女儿,”她说:“如果一个人要接受什么,一定也得付出什么,有时候付出了什么,收回的却是一颗带着创痛的心!”

  艾珈妮知道母亲并不是说她自己,而是军团中有些军人太太,她们常流着泪向母亲哭诉丈夫的不忠实。

  艾珈妮曾希望自己永不要经历那种单方面的爱情,但现在她自己也不能确定了。

  也许,这并没什么不好,被薛登吻了之后体会到的美好和深情,总比依照伯父要她走的路子走去好得多。

  她很难告诉自己说再也不想见到他。

  那天他也说过只怕上了岸以后,两个人就不容易见面了,而且伯母到了官邸后也把艾珈妮今后的处境说得很清楚。

  然而只要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使她为之震撼不已。

  到香港第二天的中午,午餐时伯父就提到了薛登的名字。

  “我对薛登真是失望透了!”

  “失望?”伯母问:“为什么?”

  “我原以为他来这里有助于解决和总督间的纷争,不过到目前为止,我可以肯定他什么也没做。”

  “妮的意思是——”伯母问。

  “我是说,”伯父很不高兴地说:“他在帮约翰爵土的忙。”

  “我可不相信!”伯母叫了起来:“妮一定弄错了!”

  伯父眉头皱得很紧,显然在考虑什么。

  “你认为薛登爵土站在总督那边?”伯母问。

  “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我们讨论香港的中国民众流行卖女孩给人家做仆人的习俗。” “真是一种好习俗,不是吗?”伯母说。 “我也这么想,”伯父说:“但是总督想要废止它。”

  “真荒谬!他为什么要废止呢?”伯母问。

  “他宣称年轻女孩被诱拐到其他殖民地、美国加州和澳大利亚的大为增加。”

  “他有什么事实为证?”

  “他劝大法官宣布说:卖女孩子做家奴和为不道德目的而把她们运往国外是一样的.”

  “那真是胡说!”伯毋说。

  “杜诺文将军也是那么说,但大法官在去年就附和了总督的言论,说单是在香港就有一万到两万名女奴,而这可观的数字正反映出香港政府的失败,居然在法律上允许这种情形存在!”

  “实在太言过其实了!”伯母批评。

  “是啊!”伯父说:“我要求看看有关这件事的一些报告,因为这事不只关连到政治,也牵涉到了军方,但却有人并不认为整件事要向国务大臣请示。”

  “谁呢?”伯母问。

  “还需要问吗?”伯父声色俱厉,“不但总督这么坚持,还有薛登爵士在背后支持。”

  “那不是真的吧?”伯母很不相信。

  “妮知道得很清楚,”伯父继续说:“我们来时就接到这样的命令,每个人得特别谨慎不要干涉中国人民的风俗习惯,这种买卖养女的习俗我们更不该插手!”

  “也许你应该和薛登爵士私下谈一谈,”伯母建议:“他太年轻了,而总督又很善于说服人,不过他应该知道,持着这种立场有害殖民地的和平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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