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它看起来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从前被卖掉的家具现在又搬回来了,同时还罩上深红色的锦缎。
格子窗的上方也挂起许多韦家历代先人的画像,此外,还有许多古色古香的胡桃木和花梨木制的家具。
当韦恩汉爵士关上他们身后的门,他意识到嘉莉塔忧郁的大眼睛正一瞬不解地盯注在他的脸上。
“你坐下好了。”他说。 她顺从地依言坐下,他知道她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正是掩饰心中的不安。
“在我们结婚的头一天晚上,”他开口说:“我就对你说永远不用怕我。嘉莉塔,我要你记住,而且不论你对我说什么,对我要求什么,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
“你你……看起来……在生气。”
“我生气的原因,坦白地说,是我实在看不惯你父亲的许多作为,他太穷凶极恶。嘉莉塔,我从前没有对你说过,不过,我实在忍不住了,我不喜欢你父亲。”
“那么,我跟你……要钱,你没有……生气?”
“还有一件事我要你明白;”韦恩汉爵士说:“我现在在庄园里花的钱都是你的。我知道在法律上我有绝对的权利,因为我是你的丈夫。不过你父亲为你安排了一个商业婚姻,我想这一点我们两人都不该忘记。”
嘉莉塔满脸迷惑的神色,于是他又说:“我以自己的爵位头衔来交换你的金钱。” 他微笑了一下再补充: “我个人以为这不是一件好交易,想想看,你们家太有钱了!不过你父亲很满意,因此我仔细地考虑之后,每一样和庄园有关的东西,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半是我的,一半是你的,嘉莉塔。” 现在他了解她相当聪明,反应灵敏。
当她了解他话中的含义,她的眼中露出新的光彩,而她那紧张、恐惧的表情也转而变为欢欣的神色。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问道。 “当然,我是真心的,”他回答,“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件事情,尤其是关于金钱方面的事。别忘了。”
“那么可以送给达茜一点儿钱了?”
“你喜欢给多少就给多少。”
嘉莉塔注视着他,看看他是否在开玩笑,然后她迟疑的又问: “一百镑……会不会太多?”
“我想两百镑好了,想想看她照顾了你这么多年,”韦恩汉爵士回答说:“假如你愿意,你可以把每一年为你服务的代价都算给她。”
“我想达茜收到两百镑会很高兴的,”嘉莉塔回答:“假如我给她更多的钱,她会不肯接受的。”
“假如她是这种人,我想她很可能会不接受。”韦恩汉爵士表示同意地说。
“我现在能不能……送去给她?”
他摆摆手;“没有理由阻止你呀。”
“噢,你真好……我应怎么谢你呀?”
“你不必道谢。我刚刚已经解释过,那是你的钱。”
“许多男人和你的作风不一样。”
他知道此刻她又想起了吉瓦西,于是他严肃地回答:“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至少我希望如此。”
那天晚上当他们吃过晚饭之后,何登走进来在韦恩汉爵士的耳边低语了一阵。
他注意倾听着,然后立刻站起身来。
“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好吗?嘉莉塔。”他一边说一边走出餐厅。
她对他突然地离去感到有点困惑,同时私心希望他会约她一块儿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是不是有工人需要他的帮助?或者工作出了什么差错? 有这么多的工作需要韦恩汉爵士的监督、指导,嘉莉塔心想,一天的时间对他来说,一定是不够用的。
那天下午,他们曾骑马到一处农庄巡视。他们发现新的屋顶已经盖好了,工人们正在忙碌地油漆门窗。
他们把房子盖得如此迷人,她真希望他们也能住在里面。
“我喜欢当一个农人的妻子。”当他们一块儿骑马回家时她说。
“那你就得努力工作了。”韦恩汉爵士微笑地说。
“我想,有工作比没有事做来得好些,你每天工作忙碌,我想这就是你这么愉快的原因。”
“你的观察力不错,”韦恩汉爵士回答:“我一生当中多半都在努力工作。我曾经遭遇最困难的工作就是牵着一群顽固的野牛在阿富汗境内爬上一座高山,那些牛硬是不肯爬山,一路上都是我们把它们推上去的。”
他微笑地继续回忆说:“当时我还雇不少挑夫,他们相信在高山顶上住着食尸鬼和恶魔,会对爬山的人们施加报复,因而他们害怕得不得了。”
嘉莉塔如他所预期地笑了起来。
他觉得每当她笑一次,她眼中蕴藏的恐惧就减少千分。
虽然她开始信任他,但他无意中碰到她时,她仍会象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所有的不安忧虑全又回到了她眼中。
这和训练一个天性服从的小兽不同,他对自己说。这就好比把一只野兽从丛林中拖出来,要它适应陌生的人群一样。
嘉莉塔吃完了晚餐回到起居室,她心里纳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事情使韦恩汉爵士分不开身?她突然有一种失落和不安的感觉。
不知不觉地,她开始依赖他了,致使他一离开,她就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她偶尔瞥见镜中的自己,头一次,她想到不知他有没有发现自已很迷人。
不知道在男人的眼中,她是何等模样?当然,她的眼睛很大,尤其是自己瘦削的脸庞一定使它们看起来显得更大。
她的皮肤白白净净的,头发以前虽然又干又粗,如今由于心情畅快,情绪平静,已显得光滑柔润无比。
“也许,他不喜欢皮肤白的人,”嘉莉塔思忖着:“长久以来,他不是待在东方就在非洲当然他喜欢黑头发的女人了。”
这种念头愈想愈伤心。当她仍然胡思乱想的时候,韦恩汉爵士走了进来。
他的腋下挟着一堆东西。她静静地等候他走到自己身边,然后抬眼注视着他。
他低头对她微笑。
“我带了一些工作来给你。”
嘉莉塔惊异地看见他臂中抱着一只小狮子。它比小猫大不了多少,只是头和身体似乎不成比例罢了。
她伸出双手,小狮子立即依偎在她身上,好象需要她保护的样子。 “何登正在冲奶粉,你可以喂它。”韦恩汉爵士说。
“可是贝拉?”嘉莉塔问道。
“你听我说,”他解释着:“母狮通常一次生四只小狮子。不可避免的,一只在生下后不久就死了,另外一只则营养不足,非常虚弱。因此我们往往看到一只母狮身边仅跟着两只小狮子。现在你手上的这一只就是因为太小了不会吃东.西,除非我们喂它,要不然它不久就会饿死的。”
嘉莉塔专心地倾听着。
“我训练丹恩专门负责照顾狮子,他说其他的小狮子尽把它往旁边推,它一整天都吃不到东西。”
“可怜的小东西!”嘉莉塔喃喃地说。
她抱紧小狮子,它则紧紧靠在她怀中,一面呜呜地鸣叫着。它双眼半开,看起来就象一个小小的绒毛球。
“我猜你一定乐意照顾它,”韦恩汉爵士说:“虽然这样你会相当辛苦,不过,你不是要我派一些工作给你做吗?”
当小狮子喝完她手中的热牛奶之后,就沉沉地睡着了。
嘉莉塔心想,这倒是一件很愉快的差事。
“今晚你要不要它陪你?”韦恩汉爵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