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查尔顿不信任,致使他家遭受苦难,到底怎样才能弥补呢?”伯爵痛苦地问。
“当时的证据似乎是确凿的,已成定案,”亨利·萨默科特说,“我记得自己还曾经认为他真的不可能是清白无辜的,计划草案被偷走而他毫无觉察,那根本不可能。”
“可我们那时确实错了,”伯爵说。
“是呀,我们是错了,”亨利叹了一口气,赞同说。
马车向前驶去,后来伯爵发现他们已出了本城有高大漂亮建筑的新市区,正沿着狭窄的街道行驶,两旁邋遢的房屋门口站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想到吉塞尔达是在这样的一些人中间走来走去,想到她可能会遭遇到的种种危险,伯爵简直不能忍受。
他这时候所关心的只是立刻找到她。
他们的马车在迷宫一般的众多小巷中东一拐西一弯,小巷窄得几乎难以通过马车,但终于拐到了一座颓倾的房子外面。不少窗户都没有玻璃,门上的铰链似乎也很不牢靠,摇摇欲坠。
巴特利从马车上下来,上前去敲门。
过了几分钟,门由一位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女人打开了,她怀疑地瞪眼望着他。
“你要干吗?”她恶狠狠地问。
“我们想找查特小姐谈谈,”巴特利说。
“可真是个好时候,都半夜啦,先生们还要来光临,”那女人尖刻地说。
后来,她看到了伯爵,显然被他的外表折服了,陡然说:
“在后房!”
她竖起拇指,向肩后猛地一指,随即走进毗连的门里消失了,随手还将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狭窄的通道有一段楼梯,楼梯的木板有些已经破烂,整个通道里散发出又脏又潮湿的陈年霉臭味,伯爵转到楼梯背后,那儿有一道门。
他敲了敲门,听见门里有一个声音吃惊地咕哝什么,接着门开了,他看见面前有两个人,正用惊恐的眼神凝视着自己。
一个是吉塞尔达,她必定是刚刚才到。她的脸颊因急急忙忙跑回家仍然留有红晕,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
她站在她母亲身旁,在外貌上她非常象她的母亲,只不过她母亲的头发是灰白的,脸上有了备尝艰辛的皱纹。
这两个女人谁也没有讲话,随后伯爵来不及顾到吉塞尔达,先朝查尔顿夫人迈上几步,用两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查尔顿夫人,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你们,找了整整一年,”他说,“我们一直在千方百计地要找到你,想告诉你,你丈夫受到了不公正的控告,后来已被昭雪。”
他感到查尔顿夫人被握的手在发抖,她的眼睛抬了起来,探询似的望着他的脸,仿佛想证实他嘴里说的那些话。
后来,她用伯爵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这是……真的吗?”
“完全是真的,”伯爵答道,“我谨代表我本人,代表威灵顿公爵大人,还代表整个团,为给你们全家带来这样的不幸表示我们最深切、最衷心的歉意。”
他略微顿了顿,又说:
“要是你丈夫等着就好了!公爵在滑铁卢战役一结束,马上派了一名军官回英国,想告诉你丈夫他的罪名已经洗清了,窃取文件的人在临死前忏悔,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查尔顿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象压在她肩上的重担已不复存在。随后她说:
“为了孩子们,我很高兴,你们弄清了真相,可你们……不能还回……我的丈夫。”
“这一点,我很清楚,”伯爵回答说,“可我想,他也会很高兴你们不再因他而受苦受难,不再耻辱地东躲西藏。”
他依然将查尔顿夫人的手握在自己的两手中,这时握得更紧了,接着说:
“有一件事你知道了将会得到一点小小安慰:在伦敦等着你的不仅仅是你丈夫的薪饷和抚恤金,而且还有相当可观的一笔钱。那笔钱是由团里的军官们募集的,其中也有公爵本人的赞助,我们打算把这笔款子给少校,作为他受到不公正控告后所受痛苦的补偿。”
他在查尔顿夫人的脸上见到了痛苦的表情,就补充说:
“那将有助于确保鲁珀特出院后身体变得真正地健康和强壮。”
就在这时,眼泪涌上了查尔顿夫人的眼睛,伯爵这才第一次环顾了一下房间。
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地方穷得这样,美丽的吉塞尔达竟然在这样一个难以想象的背景里:肮脏的墙壁上糊墙纸正在剥落,腐朽的地板,还有三张铁床,实际上是家徒四壁的房内唯一的家具。
伯爵很快打定了主意,以一种权威的态度——凡替他效过劳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他打算自行其事——说:
“我外面有辆马车,现在就把你们俩从这里接走!”
这时,他到这里后才头一次面对着吉塞尔达。
“这个地方对你不合适,”他说,“你也很清楚。”
事实上,吉塞尔达穿着漂亮的粉红裙袍,看起来确实十分不相称,房间在对比之下甚至比她穿上别的服装时显得更令人不快。
亨利·萨默科特这时已在跟查尔顿夫人讲话了。
“我想告诉你,夫人,”他说,“我们大家是多么喜欢你丈夫,我们得知他失踪时,又是多么担心,担心得要命。”
查尔顿夫人眼里含着泪水,没法回答,他又继续说:
“伯爵一直在养伤,可我这一年来亲自跑遍了全国各地,希望能发现莫里斯的一些踪迹。”
“他一直都……为自己的团感到自豪,”查尔顿夫人好容易开了口。
“那真是一场可怕的误解,”亨利同情地回答说。
伯爵紧挨在吉塞尔达身旁。
“你怎么能离开我呢?”他小声问,“你怎么能想得出,无论你是谁,我会让你走?”
“我本想……恨你,就象恨所有那些……不相信我父亲的人那样,”她答道。
“可你失败了,”伯爵温柔地说。
她两眼望着他,伯爵从她眼里见到她是多么地爱他,心里就明白了,任何东西都绝不会在将来将他们再次分开了。
“你是属于我的,”他温柔地说,声音轻得只有他俩自己能听见。
第七章
伯爵让巴特利扶着他上床,靠着枕头躺下。
“今夜天气似乎转冷了,老爷,”巴特利说,“我自做主张生了火,只是一炉小火,可是有风从莫尔文丘陵刮来,夜晚天气会更冷。”
“我深信你做得对,巴特利,”伯爵回答道。
贴身男仆拿起了爵爷的晚礼服,转身朝门走去。
“我只希望说,老爷,今天是非常幸福的一天,我祝你和夫人万事如意,永远幸福,白头偕老。”
“谢谢你啦,巴特利。”
男仆走出房时随手关上了门,伯爵就这么等着。
事实上,这确实是漫长的一天,自从他和亨利把查尔顿夫人和吉塞尔达从她们一直住着的贫民窟里接来以后,在前两天里,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天夜晚,查尔顿夫人作为上校的客人在德国别墅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伯爵就下定决心要替她们找一套舒适的住房,这样鲁珀特一从医院出来,查尔顿夫人就能在那里照料他。
她们在最近落成的皇家新月旅馆找到了完全让伯爵满意的住所。
她们在二楼租了一套装潢得很漂亮的房间,包括二间舒适的卧室和一间宽敞的起居室。
伯爵十分肯定,查尔顿夫人很快就会接待很多朋友,她们一旦知道她在切尔特南,都会万分高兴来与她重叙旧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