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要求?从神采坚毅的目光清醒,杨洛勾起唇角微笑。
浅浅的笑意发自真心,对她的激赏他小心翼翼藏在眸底。
她是很容易得寸进尺、趁虚而入的女人哪,一点一滴谨慎收放才不至于让两个人走得太快,前一秒宣战,下一秒就签约割地赔款。
“我答应你了吗?”
“……没有。”承认的语调很是垂头丧气。
事业顺遂,为什么感情路这么多阻碍……她宁可交换不做什么伸张正义的女检察官,只要她爱的人也爱她。
“你不担心自己看错人?也许我是欺压女性使用暴力的恶质男人──”
“哈!如果你是的话,”纤纤玉手从他掌中挣脱,似轻柔的力道恰到好处揪住他领带却不容他扯离。“我曾亲手抓你进法院用家暴法对付你,来个大义灭亲,搏得满堂彩之后再告诉自己下一个男人会更好。”
下一个男人会更好──这句话听起来很刺耳。
扎扎在心里,怪难受。
“你敢!”介意的口气终于冲出口。
她慧黠一笑,挑釁地稍微收紧他的领带,“这表示我追到手了?”
“杨皓死后,我没想过会再面临感情的问题。”她的坦诚影响了杨洛,但是有些话必须事先明白,免得最后一拍两散时又有怨言。
丑话说在前头是为了避免以后难堪收场。“我的性情冷淡,经过这五年只有变本加厉,你不在乎?”
“如果在乎就不会一头栽进来。”早知道他的感情淡得就像北力初冬凝结在湖面的薄冰。
但就算是一大块冰山她也要敲上一敲。“两个人的爱情里,总要有人昏头有人冷静,才不至于一块烧成灰烬或是双双冻结成冰。你可以帮我降温,我可以温暖你,水火相不相容,要试过才知道。”烈火钻进想已久的冰山怀抱,唔唔,清凉舒畅。
何夭夭满足得像只在冬天的太阳下呼噜午睡的小猫。
磨蹭磨蹭,冰冰凉凉。
在胸口磨蹭的女人让杨洛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但随她主动的亲匿所给予他的是许久未有过的充实。
有点不适应,但不排斥。
也许,他们真的能走下去。这是杨洛心的想法。
心理A建设看来是能丢到焚化炉销毁了,她想。
从今天起,她可以开始学习做一个恋爱的女人。
就──先用一个吻来拉开序幕吧!
说做就做,姑娘嘟嘴亲人去!
“何唔!”来不及闪躲的杨洛只有遭强吻的命运。
达阵成功,先驰得点!YES!
第八章
如果不是清楚何夭夭对感情的认真,杨洛会以为她在耍他。
点头让两个人的关系由浅入深,才刚开始,那个让人气得牙痒又拿她没辙的女人就直接跳到亲吻这一步,速度快得让杨洛措手不及。
虽然最后本能驱使男性雄风反被动为主动扳回一城,还是跟不上她磁浮列车的疾速。
但是,那只是半个月前的景象。
整整半个月十五天,杨洛的办公室除了打扫的欧巴桑外,没有第二位女性进入。那个烦人难缠的火爆女像从地球上蒸发似的,连催验尸报告的电话都没有。
一瞬间的火花璀璨过后是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太寻常的安静反而让杨洛的工作效率大减。
原来在意是这么可怕的情绪,只要一点点,就能牵引更多的在意,就像风铃,明明你只抓着小小的顶点,却能摇出更多铃铃作响的共鸣。
因为开始让在意入侵心绪,所以挂心起她的动静,让习惯的养成变得更容易。
还没有适应心里多了一个人的异样感受,就已经习惯每隔两三天听见她大剌剌的踢门吆喝声和吵得他头疼的吱喳。
偏偏当他习惯的时候,她却不见人影。
明磊说她像透明玻璃,他还是觉得她像四个方位都标示不清的地图。
到现在他还是不懂她在想什么。
忍不住,为她心烦了起来。
这是杨洛半个月以来第七次心烦意乱。
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冷淡的性情添入些许浮躁的气息,只因为生命中走入了另一个人,竟瓦解他淡漠的心性。
“杨SIR,这是上回送去毒物组的切片检验报告。”陈文胜走进他的办公室,送交报告。“果然在肝脏部分检查出有毒反应,血液的检验结果也呈毒物反应。”
“嗯。”杨洛接过报告,一页一页细读。
这个死于车祸的十九岁年轻人体内有大量的古柯硷反应。
车祸……毒品……很熟悉的桥段。
“杨SIR?你想到什么了吗?脸色看起来怪怪的。”
“没有。”杨洛合起报告书。“今天是你第一次值勤,凡事注意。”
“我会的。”陈文胜点头。“我一直很向往法医这个工作,虽然它的待遇比不上驻院医师,但我觉得法医的工作有它更重大的意义,死者不能说话,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替他们说话。”
杨洛淡笑出声:“这是哪部戏的台词?”
“呃……新人抓抓头。“日剧,还有漫画……真糗!
“想抱持什么信念随你,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目的,有人基于使命,也有人什么都不想,只要自己能接受就行。”
“那──杨SIR你为什么当法医?”
“你问太多了。”
冷冽的声音吓得陈文胜倒抽一口气。“是,对、对不起”
“还有其它事吗?”
“没事了,我、我先出去……”见腆点点头,陈文胜火速离去。
待又是一个人后,杨洛重新翻开毒物检验报告,陷入沉思。
※ ※ ※
忙、忙、忙!
忙得不可快交、忙到昏天地暗、忙到连打电话一吐相思情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出庭就是询问案情、诘问嫌疑人、询问证人──白天人不是在地检署就是在法院,晚上不是加班就是回家累摊在床上倒头一觉到天明,然后又重覆前一天的忙碌。
再加上自己额外的私下调查──她忙得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去找她的阿娜答!
半个月,十五张日历纸,上一次见面是她壮起胆子跟他告白的那一天。
唉!谁教她案子办得太仔细反而变成案件积累最多的检查官,出庭日全撞在一起,一刻不得闲,媲美民代跑红白帖。
啊啊,想念阿娜答的冷言冷语,到现在他们连最具纪念性的第一次约会都没有,算什么男女朋友。
虽说检察官的上下班时间不像一般公务员的刻板硬性,但只要对自己的工作有心,检察官的上班时间也会自动加长,她就是那种人,从小在身为刑警的何父耳濡目染之下,何夭夭的正义感也有乃父之风。
当然,手法也和何父一样具有──某种程度以上的粗犷风格。
是谁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得更美丽?她就觉得自己皮肤乾燥、眼袋暗黑、形如槁灰,二十八岁的年纪实在没有本钱熬夜君三餐不定。
是不是饿过头?她好像闻到卤鸡腿的味道……
是不是想念冲昏头?她好像听见杨洛的声音……
“杨法医?你怎么来了?”门外林品尚的声音又大又响亮又不敢相信。
他真的来了!何夭夭以迅电不及掩耳之势一跳而起,阿娜答的大驾光临让她恢复生机。
爱情的魔力当如是啊。
门一开,杨洛正好刚摆脱林品尚兴致勃勃的询问。
“杨洛!”杏眸带着兴奋,啊啊,真想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他,再狠狠亲吻他,然后、然后──
结果她什么也没做,除了拉他进办公室把门一关谢绝外人之外。
“好难得!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眸里的兴奋是不用说也能看见的,变得神采飞扬的脸色取代先前的憔悴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