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说过,”托贵·麦格雷继续说。“既然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首领室,那么,公爵夫人之死就只有两种假设:一个是她不慎从窗口掉下去,另外一个就是公爵杀死了她。”
塔笛卡站了起来。
“麦格雷先生,我相信以你对你堂弟的忠心与友爱,你一定认为第一个假设才是正确的。”
她看见麦格雷的眼中燃烧着愤怒;因为她听完这个恐怖故事居然如此镇定。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塔笛卡继续说。“不过我知道你并不希望我过问别人的家庭问题的。”
在他还没有想到怎样回答之前,她已向他行礼离去。在她走上楼梯的时候,不觉全身发抖。
这就是格雷堡中邪恶的秘密,也就是人们说闲话和低声讨论的内容。
现在她明白公爵为什么不喜欢路过的人瞪视他,为什么独来独往,为什么从社交场合隐退,再也不到伦敦去了。
她也想象得出,他一定感激珍妮这个忠仆的一句话救了他。
“他没有那样做!我知道他没有那样做!”塔笛卡对自己说。她走到楼上,就走进首领室。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在那里四处看看。
过去在这里一定发生过许多悲剧。譬如说马康公爵吧,他在这里被一个叛变的族人杀死。
塔笛卡突然一惊:马康公爵的遭遇也许就是公爵的答案。在来时的路上,送货的老人安迪曾经讲过很多格雷堡内的故事给她听,他说过马康公爵在英军来袭时,随时可以在这个室中隐去;他在窗口向他们嘲笑,但是等到他们上来,却又找不到他。
塔笛卡在首领室的墙壁上到处察探,想知道是不是有一个暗门,后来她想到老夫人也许在等她,就到老夫人的房间去。
“请你把马康公爵的故事告诉我好吗?”她向老夫人请求着。
“谁把他的事告诉你的?”老夫人问。
“是那个把我从印佛尼斯带来的老人。”她说。“他说他之所以能够把英国军队打败,是因为他能够使自己消失。”
“马康公爵的传说多着哪!”老夫人说。
“英军为什么没办法捉住他呢?”
“我们一直在想这个城堡中也许有什么秘密的通道,使他可以从一间房间躲到另一间去,而不被人发现。”
“没有人发现这些秘道?”塔笛卡问。
“没有,”老夫人说。“英军曾想把城堡烧毁来找出他藏身的地方,后世的子孙也不断地在寻找。“
她微笑着。
“马诺斯和托贵在少年时,他们几乎把这幢建筑物拆碎,就是想知道马康何以会在首领室隐没而不必经过楼梯。”
“一定有一条路的。”塔笛卡坚持着说。
“我希望你能找到它,”老夫人说。“三年前我们曾经请过专家来,但是他们也失败了。”
塔笛卡根本无须问她为什么要请专家到古堡来,很显然地,是公爵请他们来的,他希望能够证实自己的无辜。
老夫人不久就对这些陈年故事失去兴趣了。
“我们下一本书念什么:“她热切地问,而塔笛卡也勉强自己集中精神去取悦她的雇主。
老夫人在午后要打个盹儿,塔笛卡就自由了,这时,她很想再见到公爵。
戴上一顶小草帽,把丝带在下巴打个结,她一如昨天下午那样去散步。
“假使麦格雷先生看见我,我才不在乎,”她对自己说。“在我自由的时间里做什么事,他管不着。”
她穿着一件镶有白色领子和硬袖的浅黄色棉布衣服,式样很简单,但是她知道对她非常合适。
她走过昨天那条小径,来到守望石那里,可是,公爵并不在那里。渐渐的,她想见到他的兴奋和热潮就慢慢消褪了。
也许她误会了他眼中的表情,他怎会对一个他母亲的女伴有意?
“我太笨了。”塔笛卡这样想,不过,她和他之间是有一个事实联系着,那是不容否认的。
他不只是她梦中的维京人,他是一个真实的人,在他们之间,有些事是无法解释的。
“难道爱情就是这个样子?”她问自己。
她望向大海,大声地说出那些她从前在心中暗暗自语的话。
“我爱你!你是我等待的人!你是我知道我们有一天会遇见,我会把心献给你的人!”
自从她在白金汉宫听过他的名字以后,今天的一切似乎是她自己计划的。他是她在大英博物馆中研究的一部分,而她在白莱仁夫人的介绍所又执意要来苏格兰。
一切都象拼图游戏那样拼合起来;现在她知道,是公爵妻子之死使他们分开的。
“一定有办法解决,一定有一个解释的。”她想。
一阵寒颤,她感到孤寂而忧虑,她离开守望石,循原路回古堡。
她走到小河边,正在找寻踏脚石想过河时,她看见他向她走来。
当她隔河望着他时,她觉得河水潺潺之声有似音乐,阳光也灿烂得象黄金。
他站在对岸等她,两只狗在他旁边。
她急着跟他说话,就提起裙裾匆匆地过河。
“我知道你这个下午会来的。”他说。“我告诉自己不要再跟你说话,但是结果我又来了。”
她抬起头望着他,他的眼睛告诉她,他们之间谁都无法伪装。
“我要见你。”她直接地说。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千万不可以再见面;”
“为什么呢?”塔笛卡说。
公爵不回答,她看见他的嘴唇在痛苦地抽搐。
他们彼此对望着,那股奇异的魔力又象一只无形的手把他们拉近。
他们站在那里,象着了魔一样。终于,公爵用粗嘎的声音开了口: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是有意来的,忘掉我吧!”
他说着,就踩着踏脚石跨到河的对岸,走向塔笛卡刚才走过的路。
塔笛卡站在那里望着他,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她想追过去,求他留下来,向她解释他们为什么不能说话,他害怕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部份的答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跟她或任何人为伍。
他怎能够一辈子这样孤独?他怎能因妻子之死而如此自暴自弃?
这么多的疑问须要解答,在回古堡的途中,塔笛卡觉得非常沮丧。
在以后的十天里,塔笛卡发现公爵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她一直没有机会看见他,除了在遥远的视线内。她在的时候,他从来不去拜访他的母亲。她是多么渴望见到他,她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她整夜躺着想他,为他祈祷,渴望帮助他。但是,由于他孤立自己,她不知该如何去接近他。
“我爱你!我爱你!”她在黑暗中叫着。她知道自己的爱情是无望的,她甚至不能和他交谈。
她想跟老夫人谈谈她的儿子,但是老夫人对这件事也讳莫如深,一谈到公爵,她立刻就转移话题。
最后,塔笛卡不得不纾尊降贵跟珍妮谈到公爵。
“我相信公爵在小孩子时一定很漂亮。”她到缝纫室去,借故跟珍妮搭讪。
“不错,”珍妮说。“他真是我所见过最可爱的孩子,就象安琪儿一样。他的性格也跟他脸一样可爱。”
“你很喜欢他。”塔笛卡柔声地说。
“自从他生下来,老夫人把他放进我怀里那一刻开始,我就很爱他了。”
“公爵夫人爱玲之死,一定使你很难过吧?”塔笛卡大胆地说。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珍妮生气地问。
“麦格雷先生。”塔笛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