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前,我父亲突然在长久的战场之下觉醒,他勐然发觉由于我克斯长年处在 侵略者的地位下,盟友极少,所以,他便主动派遗使者前往当时还是你们的统权之下的 琦登,希望缔结盟友。我们本是诚心诚意的,可是没想到,一向以爱好和平自由自居的 琦登,居然是如此对待一个毫无恶意、只诚心求和的使者。」
他苦涩一笑,站起身子走到窗口,凝视着她那双因好奇而睁大的美眸,他知道在心 底他是相信她的。
他又继续道:「我的叔父——也就是阿夫麦.席尔夫——是个理想主义者。我父亲 会放弃战争而转向平和的谈判,有绝大部分的塬因是因为他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他 是怀着崇高的理想前来谈和的,他相信以琦登大同世界的民族性,绝对会举双手赞成这 个意见。而持着怀疑及期待的我们也拭目以待,」他掉头转视蓝天,「没想到,半个月 后,我们所迎接的竟是他面带恨容的项上人头!你们不仅杀了他,还残酷地将他分尸! 」语休,他闭上眼,不愿去想那天他见到那犹带恨意、彷彿死得不甘不愿的叔父——头 颅。
「不!」雅雪先是一愣,然后苍白着脸惊叫:「我不相信!父王、母后及哥哥们从 未向我提过这件事,我不相信你!」
「也许他们不愿让妳知道吧!」亚桑冷嘲热讽道,「反正一条命对他们来说也值不 了几钱,又何必让纯真而富崇高理想的妳晓得?」
「不!不可能的!」她捏紧白丝被,低着头切切的说:「我们族人流的血液——」
「不可能?」他只听到这句话便怒髮衝冠,「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你们所下的挑战 书至今我仍收存得好好的;说什么世代的仇恨绝不以和平的方式处理,既然你们这么说 ,也实际这么做了,教我们怎么办?难不成再派几个倒楣鬼去送死吗?」他的怒气已然 平息了一大半,他转头看雅雪。
「不……这不可能……不……」她的神色只可用「惨白」两字来形容。
「文件还在,要看吗?」他平静的问。
「不。」她的泪水衝上眼眶,似乎有大倾一番的可能,「我不相信。可是,即使如 此,你们也没有权利杀光他们,」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柔细的粉颊滑下,而再下 来则一发不可收拾,「还……还残忍地……曝尸……牢狱!」她抽抽噎噎的说。
亚桑的心渐渐被她的泪水软化了。
「太……太过分了!」雅雪终于忍不住以手掩着面,嚎啕大哭起来,「你们……你 们没有权利……哇!」她哭得好伤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
「雅雪,」亚桑连忙反射性地走到床畔坐下,将她抱搂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裹。「 别哭了,好吗?我道歉,是我不对,我不该被一时的恨意冲昏了头;我应该多想一下的 ,都是我的错!我该死!我混蛋!好不好?」
亚桑在她耳畔轻喃,一手安慰的抚拍着她的背。「喔!别哭了,求妳!」
雅雪仍放声大哭,而她的哭声像一把锐利的匕首般,刺入他毫无防备的心。「对不 起,我会补救的,我答应给他们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好吗?别哭了,妳哭,我的心也 会痛呀!好吗?答应我,别哭了!」他在她耳边低喃。
他拥紧她,不断在她耳边诉说些安慰的话,他低沉而富有磁力的嗓音终于穿过她层 层的迷雾,到达她心裹。
雅雪伤痛的哭声转为嘤咛的啜泣,最后完全停止;而后,她在亚桑安全如避风港的 怀抱中沉沉睡去。
***
在大厅裹,克斯王和他的儿子正面红耳赤地争吵。
「你自己没感觉而已!亚桑,你已经完全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克斯王愤怒的叫骂 道。
然后是亚桑发出一串低咒,来回的叫嚣:「我不相信我建立了近叁十年的自制,会 因为一个女人而随意瓦解!这只不过是你想除去她的一个招术!」他是违心之论。
「该死!到这个时候你还在替她说话!」克斯王气得索性起身来回踱步,「你会自 食恶果的!」
「我不认为我会自食什么恶果,父王,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你该做的事!」他停止脚步,两眼死瞪着儿子,一你该做的事还很多哩!但绝不 是自寻死路!」
「父王,你也有你该做的事,」亚桑一口气灌下杯中酒,他需要酒精来控制脾气。 「你现在该好好地待在国内治理事务,而非跑到这裹来和我大吵大闹!」
「混帐!还不是因为你执迷不悟,才逼得我放下重大的事务来点醒你!你还不知好 歹一直跟我顶嘴!我老早就告诉过你别心软,你看吧,这下可好了,为了那个女孩,你 竟不惜违抗我的命令,还险些和我反目成仇。这不都是因为那个女孩才使你蒙蔽了自己 的心智!」
「我们之间的争吵和雅雪毫无关係,反倒是你——」
「雅雪?!」克斯王冷冷地打断儿子,「是那个琦登公主的名字吗?想不到你对她 的迷恋己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还直唿其名!怪不得你已分不清是非黑白!」
「父王,雅雪是无辜的,请你别将你的误解怪罪到她身上去。」
「天啊!妳听到没有?」克斯王气红了脸,转向一直静坐在旁的妻子,大肆抱怨, 「妳那不分是非对错的儿子已沉迷得太深了,竟为了那个毫无价值的公主而和我吵得不 可开交,还一迳替她辩护!真不晓得那个女孩是用什么方法迷住我们的儿子,教他死到 临头尚不知觉悟鬆手!」
王后因他的话蹙眉。「我倒觉得那女孩人品不错……」
「什么?连妳也中了她的毒啦!」
「父王,」亚桑受不了他对雅雪恶意的中伤,开口为她的清白澄清,「我不了解你 为何拚命毁谤雅雪?她未曾招惹过你,而你也从没见过她。对一个素味平生的人,你的 判断不仅有失公道,更是偏歪不实。」
「喔!我的天!我不懂你为什么一直替她说话,即使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又如何?你 对她的迷恋已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如果再放任你下去,难保有朝一日你都搞不清楚自 己是怎么死的!」
「父王,我放她一条生路并非只为报恩而已。」
「喔?」克斯王冷淡而充满怀疑的问道,「那还为什么?」
「唔,我就知道一定还另有别因。」王后低喃。她旱猜到绝对不只为报恩。报恩只 是一种托辞,亚桑定是另有其由才会不惜与克斯王发生衝突,并且执意己见。一个美丽 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形。也许,在不久后,她可能如愿抱孙子了?
「因为,」亚桑快速地旋转脑筋,决定撒个谎。「琦登虽为我毁灭,但定有不少残 党流放其外,我们无法一一收拾。而留下雅雪,正好有助我们收服那些忠心耿耿的残兵 余力;最起码有雅雪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轻易蠢动,甚至可能为了她而投降于我们。 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取得全面胜利。所以,我不杀她,并非为报恩,那只是个藉口; 而是要以这种不损兵力的手段达到目的。」
「是吗?」克斯王不置信的说道,「如果真是如此,你为何待她如上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