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廉价的引诱,我要尊重,还有一本书。”
他还来不及向她挑战,她已低头由他手臂下溜走。手上那本书就像个盾牌挡在仍起伏不止的胸前,转眼间便冲出门去,长发疯狂地甩动。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情欲仍在他腰间骚动。他一手按着小腹以缓和压力,松开膝盖以抗拒几乎淹没他的需要。他寻找着任何能使他分心和忘掉那女人的事,柏茱莉在玩什么游戏?
尊重?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渴望尊重?
他受挫地检查她刚看的书架,希望她选择的书能提供他答案。他发现有个空的缺口。由书架上的标示,他猜到她的选择并蹙起眉。柏茱莉要苏格兰孟氏家族的书做什么?
老天,她想要给他好印象。
第五章
茱莉端着早餐盘向旁边,留意地踩着黑暗的阶梯。透过她旧靴子的鞋底,她可以感觉到石阶凹凸的表面。孟家的世世代代和他们的客人及仆人都曾留下了痕迹,莉安也曾踏上这古老的阶梯吗?也感觉到这古堡中弥漫的一种安全和归属感吗?
茱莉十分怀疑。
她停下来斜靠着墙壁。阶梯往下一路通至目前仍黑暗的大厅,往上,则黎明的粉红光线正渗过细缝。如果答案就如黑暗终将让位给光明,她的工作就简单多了。
一只乳牛在远处啤啤叫,一只公鸡胜利地报晓。
在她来到金拜尔堡的一个月期间,茱莉勤奋地寻求答案。波克也四处打听。可是客栈的旅客们和商人,就和堡里居民及仆人一样口风很紧。随着一天天过去,茱莉不禁对自己当初的推测开始起疑。莉安的小孩真的在这里吗?
不安在茱莉的内心渐增,然而知道原因只更加强她的悲哀。她心中的孤儿渴望像金拜尔堡这样的家,她心中的女人则渴求罗斯公爵。
都已好几个星期过去,他的味道仍徘徊于她的唇上,她的胸前仍因想起他的触摸而酥痒。她不只一百次回想沉醉在他怀中的滋味,并责骂自己是傻瓜。但在每次咒骂后,她都怀着希望,希望他不是抛弃姊姊的负心汉,而是有天会赢取她芳心的王子。
这愚蠢的幻想使她脸上浮现一丝悲哀的微笑。任何女人都会想要孟蓝棋,可是茱莉不会像莉安上他的当。事实上,她不会向他屈服。等她查出哪个女孩是她的外甥女后,她就会将女孩带走,离开称她为私生女的这些人。离开孟家的偏见,安全地住在马家庄园,莉安的女儿将会过自己选择的生活。
一丝光线照在锡盘上使它照照发光。茱莉瞥视楼上房间的门。她爬上楼梯,敲门。
古老的铁枢钮嘎吱响,门打开。一阵兴奋窜过茱莉的背脊。“早安,嘉琳。”
她蹙着眉,黑眼掠向托盘,说:“你想要什么?”
习惯地的沉默寡言,茱莉说:“只是送来你的早餐,或如若婷说的,你的晚餐。”
嘉琳举起沾着墨水的手掩住嘴打个呵欠,另只手一挥要茱莉进入房间。她眸中闪着恶作剧的神情,说:“看来葛丝今早在执行她的一其他一责任。”
茱莉把托盘放在铺着蕾丝的小桌上。“什么其他责任,她甚至还没起床。”
嘉琳倒杯蜂蜜奶,大喝一口,嘴巴贴在杯缘上说:“或许她正在照应爵爷的需要。”
茱莉尴尬地感到脸颊发热,目光瞄向较远处一扇锁着的门。门的另一边就是公爵的房间。此刻他真的和葛丝在那儿——她摒除困扰的影像,专心打量嘉琳的房间。如果族谱在这儿,她今天会找到。
“我很高兴她能胜任一件事,”茱莉喃喃地说,浏览过丝绒帏帐篷的床,挂着绣帏的墙和开着的衣橱。“她对厨子几乎帮不上忙。”
嘉琳轻笑道:“对公爵不也一样。”
衣橱里只挂着几件衣服,还放着一排鞋子。除非有秘密的凹壁,茱莉看不到一个隐密的地方。由她的眼角,她看到嘉琳耸耸肩,拿起一个面包。她的黑发松松地绑在颈后,上唇沾着牛奶泡沫,她看起来比厨子说的三十五岁还要年轻。在亚麻布围裙底下,嘉琳穿着一件浅蓝的上衣,袖子卷至肘上。手指和手臂上都沾着黑、红色的墨水。
她吞咽着,揉揉肚子,说:“他很快就会叫葛丝回到他床上。一向如此,她就会像五月的王后一样趾高气昂。不过,怪的是过去这几个星期,他为何都不找葛丝。这不像他。”
茱莉竟感到如释重负。她才不在乎公爵停止幽会。“我想,他心中有太多事。”她心不在焉地说。
房间里没有书桌或写字用品。嘉琳在哪儿工作?
“拥抱女人一天可使男人避免麻烦,他应该掀起她的裙子,做那件事。”
“他对那种事显然是个专家。”
“他掀过你的裙子吗?”
茱莉吓一跳,厉声说:“当然没有。”
嘉琳咧嘴笑道:“老古板,是吗?他是这么说的。”
尊严使茱莉的背僵直。“我当然不同。你的嘴上有牛奶……还有墨水。”
“别想管我。”
“我不敢。你用什么洗去墨水债?”
“肥皂和热水。”
茱莉假装没有注意到嘉琳的讽刺。“我在维吉尼亚报上读过,詹博士在实验使墨水消失。”
“我要使墨水消失做什么?”
“我只是以为你会感兴趣。”
“听起来像浪费时间。为何写东西还要它消失呢?”
茱莉受够了嘉琳的简短回答。“你在这里工作吗?”
“工作?什么工作?”
“记录孟家的族谱。”
嘉琳的面包啪嗟掉入杯子里。“谁告诉你的?”
“公爵呀,他很以你为傲。”
嘉琳想拿出已湿成一团的面包。“他一向守不住秘密。”她说,走向放置夜壶的地方。
茱莉跟在后面。嘉琳拉开挂毡,把杯里的东西倒掉时,茱莉迅速扫视凹壁,她看到一堆折叠整齐的毛巾和一列盥洗用具。可是没有书本,没有墨水,更没有该死的羽毛笔。
嘉琳突然转身说:“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
茱莉后退一步,感到一阵恐惧。嘉琳猜到她的目的了吗?可是怎么猜到的呢?她白天根本不常在堡里,都是出去搜集资料。她在堡里时,又都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甚至三餐也未出现。一个月来,茱莉只曾两次与她擦身而过。
“我来做什么,嘉琳?”
嘉琳停顿了一下,手摸着杯子边,黑黝黝的眸子像看穿一切。“还不是和所有来堡里的家庭教师一样——你想要他。害羞是个新伎俩。”她猛然用头点向另一扇锁着的门。“可是我要告诉你——这话我对每个都说过。你不会由我到达他那儿,好了,现在别来烦我了。”
这侮辱刺伤茱莉的自尊。“你错了,嘉琳。我不想要公爵,我平凡得像根柱子。”实话从来没有这么伤人。公爵吻她、挑逗她,但那都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习惯如此。
嘉琳的眼神愉快。“若是殖民地的人使你相信你平凡得像根柱子,那你就太傻了。”
茱莉觉得自己有许多缺点,但绝不傻。
“我只是不懂你为何尚未嫁给一个殖民地人,他们当然会欣赏一个讨人喜欢的脸孔和玲珑有致的娇躯。”嘉琳说。
希望将话题自她身上转开,茱莉问:“在没有家庭教师的空档,谁教女孩们功课呢?”
嘉琳微笑地凝视着拉上窗帘的窗户。“我试过,但她们野得就像顽皮的猫。当然,莎拉除外。她们需要一个对温暖公爵的床不感兴趣的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