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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什么叫来看看当年情况?

  陈大文按钮,电视小小萤屏上出现彩色玲珑剔透的画面,思莹一凝神观看,立刻被吸引住,宛如进入画面之中。

  只见一面熟的少妇穿着家常便服,正把一小小幼婴抱怀中。

  那婴儿的面孔只比只梨子大一点点,头发浓黑,异常可爱。

  只听得少妇喃喃道:“啊,莹莹,莹莹,你是妈妈的宝贝。”

  宋思莹震动,这是谁,这难道是她母亲?

  那小婴儿是谁,是她宋思莹?

  她忍不住喝问陈大文:“这卷底片你从何而来?”

  陈大文低声说:“看下去!”

  他的声音里有强烈权威,思莹不觉驯服地看向萤幕。

  这时少妇说:“妈妈无论多么辛苦,都要把你抚育成人,可是,你来得不是时候呢,你爸同报馆闹意气,不待过年,就拍案辞了工,自此只馀妈妈一份收入了。”

  思莹为之恻然。

  她深知父亲的脾性,成世决定怀才不遇,全市报馆都做匀,也都吵匀,一年顶多工作六个月,母亲至五十五岁退休,一直是家庭经济的支柱。

  思莹低下头,泪盈于睫。

  母亲有母亲的难处,怎么可以怪她长得不够美,能力不够强?

  陈大文轻轻说:“你明白没有,要不要再看看其他片断?”

  思莹发呆,豆大的泪水滴在手背上。

  画面转了,是一间小小卧室,思莹冲口而出:“哎哟,这是我的家。”她有记忆。

  那时的她约有七八岁光景,躺在小床上,经已熟睡。

  母亲坐在缝衣车前,正在操作。

  她父亲不耐烦,“夜深了,怪吵的,还不睡?”

  “今早莹莹试过这件舞衣,略宽了点,改窄点,明天她要到同学的生日会去。”

  “都是你把她宠坏了。”

  母亲不语,低头改衣服,她把头垂得很低,就像她改学生习作那样,思莹对母亲这个姿势,非常熟悉,有时,思莹觉得母亲未老先衰。

  这时,只听得父亲说:“我出去走走。”

  母亲无奈地说:“速去速回。”低低叹息。

  父亲讪讪地溜出去了。

  这一去,要待天亮才返,失业在家,他去找报馆的朋友宵夜谈天解闷。

  陈大文又轻轻说:“你母亲比你更寂寞,这些不如意的日子,她都熬下来了,为只为把休养大,如今你已成年,本应慰慈母寂寥,可是……思莹,你该回心转意了吧。”

  萤幕熄灭。

  宋思莹在该刹那突然发难,伸手去抢夺陈大文头上的毡帽,希望脱下他的帽子,看清他的五官。

  谁知陈大文身手敏捷,一闪闪开。

  思莹苦苦追问:“你到底是谁?”

  “你不知我是谁?”陈氏有点失望。

  思莹问:“你是时间大神?”

  “不不,我不是他,他的工作比较愉快。”

  “你怎么会掌握我童年的片断?”

  “我当然有办法,我有你一生的资料。”

  “好,”思莹说:“即使如此,你也帮不到我。”

  “你为何如何固执?”

  “我不适应这世界,我从未走过运。”

  “你这样绝望,只是为了王锦洪这个人?”

  思莹一震,不出声。

  她心头隐隐作痛。

  “这个男子真有如此重要?”

  他半年前同她分手,连电话都不听她的,语气淡如陌路人。

  思莹觉得她彻底失败,像她这样先天后天条件都如此差的人,实难翻身。

  “你知道他现在何处?”

  思莹摇摇头。

  “呜,”陈大文指一指酒馆另一角,“他在那里,你看他,把你扔掉后多快活。”

  思莹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她看见王锦洪赫然在座,他穿看合时的西服,红光满面,兴高彩烈,与友人谈天说地,身边有一艳妆女郎紧紧靠着地坐,呵,王锦洪春风得意。

  宋思莹额角冒出冷汗来,她握紧拳头。

  她要是有三长两短,他会惋惜?才怪。

  “思莹,生活得好,才是至大报复。”

  思莹不咨。

  她喝口酒定定神。

  “听,听王锦洪说什么。”

  忽然之间,那一堆男女的说话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王锦洪说:“小家碧玉最麻烦,我怎么会不知道,宋思莹不过想我同她结婚耳!”

  思莹呆住了,她不相信这个人的语气会这么轻挑与不屑,她可是他走了三年的女友。

  他的朋友说:“一缠住就完了,这种事非弄清楚不可。”

  “是呀,我把她用得远远的。”

  “人呢?”

  “失意之馀,到纽约读书去了。”

  “读书?最近好流行读书,哈哈哈哈哈,七老八十都做学生,重返校园。”

  宋思莹瞪着那堆人。

  语声笑声渐渐隐去。

  陈大文这时趋近宋思莹的耳边说:“痴儿,还不苏醒。”

  思莹低头,“前边的道路……”

  “没有人答应你道路会平坦,但每条路都是人一步步走出来。”

  宋思莹忽然笑了,“你说的话,每句都似由少年格言册里摘录出来。”

  “忠言逆耳。”

  “不不不,”思莹内心凄苦,“我全收在耳内,多谢你。”

  陈大文颔首,似觉安慰。

  “你,难道是我的守护神?”

  陈大文讪笑,“你仍然猜不到我的身份。”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呵宋思莹的幽默感回来了。”

  思莹用手揩了揩脸。

  到了纽约两个月,交了学费,又付了公寓房租,身边的款子已用得差不多,思莹的心一日比百苦,忽然钻了牛角尖,越钻越深,卡死在窄巷,无法转侧,不能动弹。

  她也真累了,举目无亲,陌生的环境,茫茫的前途,如乌云盖顶,使她透不过气来。

  “于是,”陈大文说:“你想躲懒开一次小差。”

  思莹苦笑,“人总是会死的。”

  “那当然,可是廿多岁抑或六十多岁才去,对你的亲友来讲,就差得远了。”

  思莹喃喃说:“是,家母辛苦了一辈子。”

  陈大文吁一口气,他挪动一下身体,“这里有点燠热。”

  思莹说:“我们也该走了。”

  陈大文说:“除夕还未过。”

  思莹微笑,“你要陪我到十二点?”

  “你不介意吧。”

  “过了十二点我就捱遇劫数了,可是这样?”

  “你很聪明。”

  “这样说来,你确是我的守护天使。”

  陈大文苦笑。

  思莹看看腕表,时间指在十一时四十五分上。

  “还有十五分钟,我就安全了。”思莹说。

  “你的心意转变没有?”

  思莹惨笑,“蝼蚁尚且偷生,多谢你开导启示我。”

  陈大文像是在挥汗。

  “我陪你出去走走,酒馆空气是不大好。”

  现在,轮到思莹陪地了。

  陈大文如释重负,与思莹一起出去。

  来到街上,思莹深呼吸一下,空气十分清新。

  一念之差,险些送了宋思莹小命。

  “如果我早些认识你就好了。”思莹这样对陈大文说。

  陈大文不语。

  这时,有一个柱着拐杖的褴褛老妇踽踽向他俩走近,“先生,小姐,施舍一个钱。”

  思莹顿生怜悯之心,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递给老妇。

  宋思莹年轻力壮,怎么可以轻生?该名老妇还挣扎求生呢。

  老妇见到纸币,喜出望外,伸手夺过,“谢谢小姐,谢谢好心的小姐。”

  老妇抬起头,看到了陈大文,脸色忽然变了,蹬蹬蹬,连退三步,她凄厉地叫:“你,是你!”然后如见鬼魅,拉足飞逃而去。

  思莹大奇,问陈大文:“她认得你?”

  陈大文无奈地颔首,“是,她认出了我。”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连一个老丐妇都认得?

  这个时候,思莹忽然听得汽笛声大呜,远处传来人群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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