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双姓人士。”
他笑笑,不欲多语。
子康知道他已破例说多了几句,不好意思再探问。
在阳光底下看,他只是一个相貌端庄,衣着整齐的年轻人,并无异相。
燕玲得知消皂,立刻只身飞往旧金山寻人。
而子康,也顺利买得她喜欢的房子。
半个月后,燕玲在长途电话中激动地告诉子康:“我找到了左凝姿。”
“左女士是否带着一个小男孩?”
“天啊,子康,那四岁大的孩子长得同大哥一模一样。”
“母子环境好吗?”
“非常好,左女士十分能干,是一名电脑程序专家,可在家工作,一边照顾孩子,她且有能力雇有家务助理,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真叫人放心。
“她本人与杨家已无瓜葛,可是愿意携子回来一见家母。”
“那太好了。”
燕玲在那边饮泣,“那孩子……真可爱……”
姑姑看侄子,当然可爱到极点。
电话挂断了。
秘书进来说:“李小姐,陈经理说,大家合作请新来的工程部主管午餐,你也凑一份子吧。”
“好好好,反正要吃饭。”
“每人一千。”
“这个价钱吓坏人,吃龙肉?”
秘书只是笑。
“罢罢罢。”
子康付现钞,还嘀咕:“怎么剩钱呢,嗳,将来凭什么养老呢?”
秘书不去理她。
“对了,”子康忽然想起来,“那新同事姓什么?”
“他姓端木,双名向荣。”
子康怔住。
端木。
她不认识姓端木的人?
现在她认识了。
女神
许亚光在下班之后习惯到附近的酒馆去喝一杯啤酒。
那间酒馆叫熊与牛,地方干净,也没有另类顾客,所以深受一般白领欢迎。
出来的时候不过七时多,亚光往停车场取车。
车子停二楼,他开了车门,刚想进车,就听见有女声高叫“抢东西!”
许亚光倒底年轻,见义勇为,立刻巡声追出去,只见一女子被推跌地上,那不法之徒手拎女装手袋,正往楼下窜去。
亚光自幼练咏春,身手敏捷,他飞身而上,手一长,已经搭住那人的肩膀。
那人一惊,立刻把手袋掷还,仓促中亚光看到他是一个面目瘦削猥琐的年轻人。
这种在大都会阴沟中生活的青年是很多的,他如老鼠般灵活,脱手逸去。
手袋已经打开。
亚光回转头去,发觉女郎仍蹲在地上。
她摔破了膝头,正在流血,但即使面孔扭曲,仍不失秀丽。
他去扶起她,取过无线电话用。
“不不不,别报警。”
亚光看着地。
“我认识那个人。”
“那更要绳之于法,他说不定会回来。”
“他是我弟弟。”
亚光愕住。
女郎颓然,接过手袋,发觉皮夹已经为人盗去。
“谢谢你。”
“应该的。”
她挣扎着站起来。
“可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这位好心的先生,不必了,”她深深叹口气,“幸亏手袋中文件未失,他取去的只是现钞。”
亚光退后一步,他猜想女郎身分复杂,故此也不打算请教尊姓大名。
他扬扬手就走了。
过几天,也就忘记这件事。
他的小中大学同学,最好的朋友,关祥文回来度假,他得尽地主之谊。
祥文毕业后整家移民往旧金山,安居乐业,两个年轻人都觉得不能在一起打球吹牛是生活上至大损失。
亚光去接飞机。
看到祥文,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搂住。
祥文的家人在身后看到,只是笑。
“他俩似亲兄弟。”
可是亚光与两个哥哥的感情不如同祥文亲。
人夹人缘,无话可说。
当下他俩肩膀搭肩膀走出飞机场。
亚光把车匙给他,“车子给你用。”
“谢谢,你别担心,有人接载我。”
“谁?”亚光一怔。
“朋友。”
声音那么鬼祟神秘,一听就知道是指异性朋友。
亚光大奇,“你人在旧金山,朋友怎么会在此地?”
“她回来不久。”
“呵,”亚光点头,“原来如此。”
“适当时候,我会介绍给你认识。”
“什么叫适当时候?”
祥文哈哈大笑,“待你老了丑了,不再是一项威胁的时候。”
亚光是既好气又好笑。
他知道祥文脾气,只要不去理他,不到三天,他准会回转头来求他去见见那个女孩子。
他们痛痛快快地聊了一个晚上,约好周末去打球。
祥文说:“来,让我告诉你,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子。”
“咄,你的异性朋友多如天上之星,要听她们的历史怕要花十日十夜。”
“这个不同,我们打算结婚。”
“啊,恭喜恭喜。”
“你语气十分揶揄,何故?”关祥文悻悻然。
“因为你决定结婚的次数不下十次八次。”
“喂!”
“你天生热情难自弃,我身为老友,十分了解。”
“她与众不同,你听我说──”
“每次你都遇见与众不同的异性,真幸运。”
关祥文并不生气。“你呢?你可有蜜友?”
“我不是易相处的人。”
“不如就我家小妹吧,你们自小谈得拢。”
“不行,”亚光说:“你的妹妹,等于是我的妹妹。”
“是,”祥文承认,“太熟稔了。”
亚光说:“适当的时候,我请你俩吃饭。”
关祥文似自言自语地说:“使我着迷的,是她的眼神,永远若有所思,且盈盈蕴有泪意。”
亚光十分讶异,老友几时变得如此诗情画意?讲话如吟诗一般,也许,他是真正恋爱了。
第二天,下班,他照例到熊与牛喝一杯,回停车场取车。
有人在他车子附近等他。
亚光见是一位妙龄女子,有点奇怪,“这位小姐,有什么事?”
女子笑,“你忘记我了。”
亚光模模耳朵,是有点面熟,这该是谁呢。
“上个星期,我在此被人抢去手袋。”
呵,是她。
今日衣着光鲜,化妆亮丽,态度从容,不认得她了。
亚光向她欠欠身。
“我在此等你,是想向你道谢。”
“不用,举手之劳。”
她笑笑,“未请教尊姓大名。”
亚光只得给她一张名片。
她珍重地收好,“我叫裘安。”
亚光大方地问:“可想吃晚饭?”
她笑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亚光见过许多标致的女孩子,她是比较特别的一个,她笑起来,不知怎地有一股凄然之意。
亚光不大懂得吃中菜,他陪她到一家意大利菜馆坐下。
她歉意地解释:“舍弟不肖──”
“不是你的错。”
她沉默半晌,“这顿饭,应当由我来请。”
“你说怎样便怎样好了。”
她给他看膝盖上的疤,“丝袜都遮不住,他后来回家,抱住我痛哭。”
“只得这个弟弟?”
“是,父母早逝,由我把他带大。”
亚光不语。
都会中这种故事也是极多的,不知怎地,由她说来,特别动人。
这时,邻桌有人朝他俩看来,目光好奇。
亚光故问:“有什么是我应该知道而尚未知道的吗?”
裘安嫣然一笑,“我是一名演员。”
“你是指女明星?”亚光讶异。
她自嘲:“小明星,故此你不认得我。”
“那么,他们又为何认识你?”
“他们喜欢看电影。”
亚光不禁笑起来。
裘安是个美女,大眼睛高鼻子白皮肤浓发,身段均匀高佻,打扮清淡雅致,对着她已是一种享受,女演员又特别懂得一颦一笑,叫身边的人舒服熨贴。
一顿饭下来,亚光的戒心已经除下。
他送她返家。
在门口,又看到那不良青年。
他分明染有毒癖。
只见裘安与他轻轻谈几句,又付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