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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页

 

  “我并不要你出名,我只希望你做些正经事。”

  “好好好,我去淋浴,然后出去吃饭是正经。”我说。

  傅于琛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们把马小姐也叫出来,不准她带欧阳,使她尴尬。

  一边还要指桑骂槐:“有些女人专报异性知遇之恩,十分痴迷,对亲友却格杀勿论,当然不是说你,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致如此。”

  马佩霞白我一眼,“你乐疯了,有什么事值得这样狂。”

  傅于琛坐着不出声。

  喝了两杯,我握住马佩霞的手,“为什么人会长大,你仍是我们家的人,岂不是好,让我们永永远远在一起。”

  马佩霞的目光滞住,充满讶异,不,不是因为我说的话,我随着她的眼目转身看去,是姚永钦,贼遇见贼了,他身边拖着一个艳女。

  我连忙别转头,真后悔,现在想从后门溜走都来不及。

  “快,”我说,“救救我,用面粉袋罩住我。”

  傅于琛一边向他们笑,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来不及了,他们正走过来。”

  太太太太尴尬,这姚永钦,为什么偷情不偷得隐蔽些。

  他还要贼喊捉贼,“啊,你还是化上妆穿好衣服出来了。”语气非常讽刺。

  我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马佩霞笑眯眯地,有心幸灾乐祸,傅于琛咳嗽一声,刚想拔刀相助,意料不到的事发生,姚永钦的女伴趋前一步,磁性的声音问:“这位是不是周承钰小姐?”

  “是,”我说,“我是。”

  她似乎有点忘形,“周小姐,你一向是我的偶像,久仰久仰,我姓乔,叫乔梅琳。”

  马佩霞已经动容,我则好奇地看着这位漂亮的小姐,不能够明白自己怎么会成为她的偶像。

  姚永钦对我说:“我把梅琳送到她男友处即刻过来。”

  我扬起一条眉毛,偷笑,他还要假装他同乔小姐不是一对儿。

  他同那女郎走开去。

  我连忙说:“我们还不走,在这里等什么?”

  马佩霞问我:“你可知道乔梅琳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关心。”

  “在本市她比你更出名,她是电影明星。”

  “好极了,姚永钦可找到归宿。了。”我站起来。

  博于琛双眼中全是笑意,“你全然不爱他,是不是。”

  姚永钦?我叹息一声。

  我同傅于琛说:“我之一生,只爱过一个,你说他是不是姚永钦。”

  傅的眼神转到别的方向去。

  马佩霞说:“看她如坐针毡,我们不如走吧。”

  傅于琛说:“晚饭还没有开始。”

  马佩霞也说:“如果乔梅琳说仰慕我,我就不走了。”

  我恼羞成怒,“你们这一对老情人真不愧是好搭档。”

  马小姐看傅于琛一眼,“生气了。”

  “你们两人不结婚真可惜,这样合拍,”我是由衷的,“到什么地方找这样的舞伴去。”

  傅于琛说:“走吧。”

  我们三人走到门口,姚永钦赶上来,我正眼也不去看他。

  “承钰。”他叫我。

  我指指双眼,“给我看见了,下不了台,不是我的错。”

  “你呢,”他愤怒地说:“你何尝不是瞒着我装神弄鬼。”

  “这是欧阳太太,这是我监护人,谁是神谁是鬼,你倒说说看。”

  “嘿,监护人——”

  “住嘴。”

  “谁不知道——”

  “住嘴。”

  “你同他——”

  我一拳打在他左眼上,他痛得后退怪叫,那句无礼丑陋的话总算没说下去。

  我默默与傅于琛及马佩霞上车。

  马小姐说:“你不必出手。”

  我瞪她一眼,“都是你们,叫你们走,一直同我玩。”

  “承钰,你不再是个儿童,你原可以做得大体些。”

  傅于琛说:“也许人家纽约作风是这样的。”

  “你,”马佩霞气问,“太不负责,到现在还纵容她。”

  傅于琛说:“欧阳太太,这些事你就别理了,再管下去只怕你嫁不成。”

  “让我下车,司机,停车。”

  “佩霞,你已不是一个儿童,做得大体点。”

  马佩霞才不说话了。

  今夜不知发生什么事,大家忽然疯狂起来,近二十年的压抑,把我们逼成这样。

  马佩霞喃喃说:“我喝多了。”

  把她送回家,欧阳闻声到园子来接,她对我们体贴了一辈子,总算有人对她也这样好,真替她高兴。

  接着送我,傅于琛忽然问:“累了没有?”

  我一颗心提了起来。

  “跳舞跳累没有?”

  我沉默一会儿,“这话应由我问你。”

  “这么多舞伴,钟情于谁?”

  “你呢?”

  “你知道答案。”

  我浑身寒毛竖了起来,激动地看着窗外。

  过很久很久,我开口问:“你的名誉呢,你的地位呢?”

  他比谁都爱惜这些,因为得来实在太不容易。

  谁知他反问:“我的生命呢?”

  我抬起头来,“到家了。”

  “锁上门,不要听电话,姚永钦说不定找上来,要不嫁他,要不叫他走。”

  我摇摇头,“他不会来。”

  “你当然比我更清楚他。”

  我们在门前道别。多年来,我与他的感情似一本尚未打开的书,内容不为人知,如今好不容易已翻开扉页,又何必心急,已经等了这么些年。

  我胸口暗暗绞动,只得再叹息一声。

  “我明天来。”

  我笑,“门铃用三短两长,好叫我懂得开门。”

  他伸出手摸摸我面颊,手是颤抖的。

  回到屋内,吁出长长一口气。

  并没有睡,坐在露台,直到天亮,看着天空渐渐由暗至明,感觉奇异。门铃第一次响,并不是三短两长,还是扑出去应,一时没想到玻璃长窗开着,整个人撞上去,首当其冲的是左胸,痛得我弯下腰来。

  女佣讶异地看着我。

  我边揉边叫她去应门。

  是人送花上来,肥大的枙子花香气扑鼻,我微笑,取过卡片,看他写些什么。

  乔梅琳。

  轮到我不胜意外。她,这是什么意思,恭祝我同姚永钦闹翻,她平白拣个便宜?

  忍不住冷笑,多么奇怪的表示心意方式。

  她可以全权接收姚永钦,不必这么幽默。

  不去理会她。

  静静坐在早餐桌子上读报纸。

  傅于琛还没有来。他会不会食言?这么些年来,他从来没应允过什么,也不必这么做。

  电话铃响,我亲自去接。

  “希望没有打扰你。”是陌生女子非常礼貌体贴磁性的声音。

  我看看话筒,这是谁?“你打错了。”

  “周小姐吗,我是乔梅琳。”

  “哦,是你,我收到你的花,谢谢。”我没有她那么客气。

  “请别误会,姚永钦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她急急解释。

  我缓缓地说:“这话怎么说呢,我也正想说,姚永钦在我这里没有地位。”

  她喜悦地说:“那么我们可以做朋友。”

  乔梅琳这人好不奇怪,不是敌人,也不一定自动进为朋友,我尊重她与我一样,有份出卖色相的职业,故此敷衍地说:“对不起,我在等一个比较重要的电话。”

  “啊,我们下次再谈。”她仍然那么轻快。

  “好的,下次吃茶。”我说。

  “再见。”

  姚永钦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随着报纸送上来的一份杂志的封面,正是乔梅琳。

  我凝视杂志良久。

  没到中午时分,我就外出了,胸口痛得吃不住。

  第十章

  医务所里摆着许多杂志,都是乔梅琳,现在流行她那种样子:健康、大胆、冶艳。其实我与她的年纪差不多,但是我出道早,十年八年一过,仿佛已是老前辈,说乔梅琳与我都是二十多岁,没人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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