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猜测一个人的心思真的很难,我一向拙于揣测别人的心意,那是件太累人的事。我以冷漠伪装自己。感情脆弱的人,还是寡情一点的好。
劳勃瑞福一手抱胸,一手支着下颚,审视着我。我大胆回视他,他轻轻地笑了。“你很倔强,不妥协。”
“那要看是什么事。”我说。
“比如——”
“比如说,如果你坚持付帐,我也不会反对,绝对妥协到底。”
他的笑意更浓了:“你都是这样敲诈别人的!”
“不!那要看对方是否愿意让我敲诈!”我一本正经地说。
“像我这样?”他抬了抬眉毛。
“是的,像你这样!”我也抬了抬眉毛。
他笑开了脸,很愉快的样子,我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闵怀椿,请你上来解答第一题。”
星期一数学课,裴健雄一进来立刻考试,考完试第一件事就叫我上台解答第一道问题。
他是存心出我的丑,我心里想。
上礼拜六跷课,故意躲开下午的留校辅导,他心里不知作何感想,我无法从他冷漠无表情的脸上窥出端倪。
虽然雨中的那一幕情景一直紊绕在我脑海中,但因我对裴健雄不曾有过幻想,所以意态一直自得自在。即使是,那个大雨的午后,让我怀疑裴健雄藏在冷漠外表下的一丝慈悲;基本上,我还是觉得和他有着很遥远的距离感。
他就像是天际牵牛之星,七夕以外,什么都不是。我不知道别人对他是怎么想的,尤其是时常围在他身边的那群亲卫队,裴健雄是否对她们展露过迷人的微笑?
但起码对我来说,他像是奥林琵斯山上的一尊雕像。
我从容地走下讲台,星期天用功了一整天,为的就是应付今天的。今天的题目我有把握考及格,何况他要求的一向不太多。
我很高兴这个礼拜我终于不用再留校了。
下课后,玫瑰硬是挤到我的座位上,害我差点跌下去。
“从实招来!你星期六跑到那里去了?”
“拜托你过去一点好不好广我将她推开一些:“我去看电影。”
“一个人?”
我抬头看了看教室天花板,想了想。“不清楚有几个人,没仔细算过”
“跟几个人一起看电影,你会不清楚?”
“当然不清楚!电影院那么暗,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谁是谁,到底有几个!”
玫瑰恍然大悟,掐住我的脖子。
“好啊!跟我来这招!”
我怕痒,拨开她的手。“好吧!告诉你,我生病了,去看医生,如此而已。”
“真的?”
“真的!”我举手发誓。
“生什么病?”
“玫瑰,你在做户口调查还是健康检查?”
“我就是不信,”玫瑰怀疑的看着我:“星期六打了一晚上电话给你,你都不在。”
“我妈咪呢?”
“也不在,”玫瑰摇头说:“我一直到十点都没人接。”
星期六我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半,那时蚂咪已经在家了。原来那时妈咪也是刚到家不久。还好妈咪没接到玫瑰的电话,她问我到那里,我还说是到玫瑰家!
其实我也不怕妈咪知道。我一向自律自重又自爱的,不是吗?妈咪可能连想都没想到。我会撒谎骗她——说撒谎是太严重了,我只是懒得多作解释。我的个性越来越淡,越来越冷漠,越来越像妈咪——
我知道她星期六一定跟编号三约会去。然而那又怎么样?是啊!
那又怎么样?
“闵怀椿!闵怀椿!”
“啊!什么?”
“我问你,生什么病啊——看你心不在焉的!”
我回过神,故意朝她大声咳嗽。
“感冒啊!还能生什么病!现在我把病菌传给你了。”
玫瑰忙不连迭地跳开。
“你找我什么事?”我突然想起来。
“问候你啊!怎么好好的,缺席不来上课——你该不会是为了躲掉裴裴的留校辅导吧?”讲到最后,死玫瑰,神情暖昧得像是我和裴健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牵扯。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扯到那里去了。我问你,你昨天为什么不再打电话来?我一整天都在家。”
这下子换她无辞以对。我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跟李奎约会去了对不对?”我又睨了她一眼。还有冬瓜——“咦,冬瓜呢?”
“冬瓜上洗手间去了,你现在才发现?”玫瑰逮着机会,数落了我一顿“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看你常常‘神游太虚’,上次体育课还从单杠上摔下来!”
我低下头准备下一节课的课本,避开她的眼光。“没什么,你不要担心。我只是感冒身子虚,体力不济,过几天就好了。”
“这样就好。有什么事不要放在心上,说出来心里也轻松些。”
我捏捏她充满青春弹性的脸颊,促狭地说道:“遵命!玫瑰大人!”
第八堂下课后,我和玫瑰。冬瓜一起走出校门,突然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头,那人走近身来。
看清楚是谁,我就没什么好脸色,口气也不太好。“你来这里做什么!”
“拜托,小姐!脾气不要这么大,我又没得罪你。帮我介绍你身边这两位可爱的小姐吧!”
我不理他,他转头向着玫瑰和冬瓜。
“两位好,我叫闵怀礼,Y大资讯系三年级。身高一七五公分,体重七O公斤。喜欢篮球和游泳。未婚单身贵族,是闵怀椿的堂哥——”
“够了!”我打断他:“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他这才回过头,正经地说:“不是我找你,是奶奶找你,我只是奉命来接你而已。”
“奶奶找我?什么事?”
“这你得自己去问她了。”怀礼耸耸肩:“我只是执行命令的小角色而已。”
我沉吟了一会,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一定是为了妈咪的事。闵家眼线四布,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没理由蒙在鼓里的。
“可以走了吧?我的车子就停在那边。”
“既然你开车来,就顺便送我同学回家吧!”我拉着玫瑰和冬瓜朝车子走去。怀礼先将后座门打开,让她们两人入座,然后绕过车尾走向驾驶座。我站在车子旁边,等他把前座车门打开,不经意地回头,正好看见劳勃瑞福和裴健雄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劳勃瑞福朝我热切地微笑,我对他轻轻点头,身子一矮就跨入车中,没注意他身后不远处裴健雄的动向。
还好冬瓜和玫瑰没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出现,她们的注意力全给怀礼攫走了。
怀礼长得可以说是英俊、潇洒——不只是他,闵家每个男人都有着一副诱惑女人的皮相。加上他们家境优裕,从小就一帆风顺,小小年纪便有着一般男孩缺乏的风度,这样的男子自是容易令人倾心的。不要说是风度翩翩,女朋友一把抓的闵怀礼,就算来的是毛躁不驯的闵怀仁,相信玫瑰和冬瓜脸上的神情,也是同样的腼腆和迷醉。更何况闵家有的是钱。“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七分天赋,外加三分修饰,闵家男子从爷爷到怀智、怀信双胞胎,个个是潇洒迷人,诱惑力十足的万人迷。
像怀礼,才大三就开车上学,这点又增加他诱惑女性的资本。这个年代,谁还受得了在吵杂颠簸的公车上谈情说爱?更何况,车子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表征,没有几个女孩赶脱得出这种例外。
而怀礼不愧是闵家的男孩,才多久的功夫,和冬瓜、玫瑰就热得像老朋友一样,把她们的名字、电话、地址套得一清三楚。我有点后悔要怀礼送她们回家,怕自己原先的好意,到最后害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