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这么大,总有容得下林振川这种人的地方吧,他想。
  球球推门进来,“有客人找你。”
  “贵姓大名?”
  “他们说是你的熟朋友。”
  振川立刻知道是谁,“请进来。”
  果然,来的是甲乙两位先生。
  振川关上门。
  甲说:“这件事办妥之后,我们也该回家了。”
  乙说:“昨天,我们终于安排出最安全的措施。”
  振川问:“如瑛可以恢复正常?”
  他们两人点点头。
  “今晚七时,我们会把她接走,一小时后送返。”
  “如瑛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直至现在,她与我们尚有默契。”
  振川迟疑着。
  乙先生马上察觉到,“有什么问题没有?”
  振川有点尴尬,终于提起勇气开口,“如瑛有位兄弟……”
  甲先生微笑,“我们知道,他叫柏如珏。”
  “两兄妹自出生以来,势同水火,互不相容,对如瑛来说,过去的仇恨,如一颗毒瘤,使她寝食难安,我不愿她终身受这个折磨。”
  乙先生微笑,“你想怎么样呢?”
  “求你们帮帮忙。”
  “林先生,我们不能够干涉地球人的命运。”
  振川忽然聪明起来,“不能,还是不想?”
  乙先生有点诧异,像是觉得一直把振川的智慧低估了。
  振川继续说下去:“而且,你们最低限度,已经影响了好几个人的命运:柏如瑛没有嫁孙竟成,林振川反而对她一见倾心,还有,一名驾驶飞机的胖子辗转得以保存性命……”
  甲乙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振川恳求,“请使他们兄妹和好,你们一向喜欢如瑛,当是送给她的结婚礼物。”
  乙先生扬起一条眉毛,“林先生,你恁地会说话。”
  振川笑了。
  他们两人交换了眼色,沉吟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振川既快活又兴奋,竟拍起手来。
  甲先生看着他,摇摇头,微笑。
  振川得寸进尺,问他们,“你们将采取什么办法?”
  甲笑着同乙说:“索性同他说明白吧。一个人不能喜欢另一个人,多数是一种直觉,所谓气味不能相投,略将爱恶之因子重新组合,就可有完美的结局。”
  “哎呀呀,”振川叫起来,“那岂不是没有战争了?”
  甲先生警惕地说:“我们别把问题搞大了才好。”
  乙接着向振川说:“战争是另外一件非常复杂的事了。”
  振川搓着手说:“是、是、是。”
  刚在这时候,办公室的门“砰”一声被推开,进来的人是王约瑟,球球挡驾无效。
  老王也不管室内有陌生人,用颤抖的声音问振川:“告诉我,柏如瑛到底是人是鬼?”
  振川只是笑,“你坐下来慢慢说,别大惊小怪。”
  “振川,太可怕了。”
  振川还顶幽默,“老王,我同你说过,她不适合你。”
  “我退出,振川,她完全是你的,明天我就向她辞职。”
  “老王,公是公,私是私——”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又打开,你道这次进来的又是谁?这人正是王某头号死对头,要抽他筋剥他皮的劲敌,林振川与王约瑟的前任大老板。
  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人各自发出一声低吼,扎紧马步,对峙起来。
  振川连忙站起来,“大哥,二哥,请给小弟一点点面子,大家都是知识分子,有话好说。”
  只听得大哥咬牙切齿地道:“王约瑟你这只乌龟,你胆敢混到我的地盘来!”
  甲乙两位一时目瞪口呆,像是不相信地球上有此幼稚生物。
  说时迟那时快,大哥奋身戏剧化地扑向二哥。
  甲与乙不得不发动,只见甲一手挽住大哥,乙跟着抱住二哥,甲乙两人空出来的手牢牢互握。
  “你们是谁?”王约瑟挣扎喝问。
  甲乙两位很镇静地答:“朋友。”
  “不要拦住我,让我给这只王八一点颜色看看。”
  振川急得手忙脚乱,刚要出去找护卫员,忽然之间,他看到奇妙的变化。
  振川的大哥与二哥突然放软了身子,跌坐在沙发上。
  甲乙松开了手。
  振川吁出口气,“谢谢,谢谢,待我把其中一位拖出去,免得两人醒转来又打架。”
  甲先生却说:“不用。”
  “为什么?”
  乙说:“我们在他俩身上动了点手脚,醒来之后,不会有什么妨碍了。”
  说完了话,他俩从容离去。
  球球跟进来,“一对活宝贝怎么了?”
  说得真好,两个成年男人的智慧还不如一个小女孩。
  球球又问:“刚才那两位客人是谁?风度翩翩,那么好气质。”神情不胜向往。
  振川既好气又好笑,百忙中难为她注意得到。
  球球问:“是你朋友,同学,抑或亲戚?能不能介绍给我。”
  振川啼笑皆非,摇摇头。
  “别那么自私嘛,”球球说,“我见过你那么多朋友,最拿得出来的便是刚才那两兄弟。”
  振川想:可惜他们不是地球人。
  球球已经慨叹,“那样英俊斯文有内涵的青年人,已经濒临绝迹。”
  也许球球说得对,将来女孩子找对象,要追外星客。
  但一对活宝却已苏醒过来,蠕动身子。
  振川连忙说:“别再打了。”
  接着发生的事,却使振川大大的意外,惊奇不已。
  只见两人摸着后脑,呆视对方,像是在回忆前尘往事。
  过了一会儿,大哥问二哥:“你来看我?”
  二哥答:“我来找振川。”
  大哥说:“唉,咱们哥儿俩也好久不见了,自从你拉队离开之后,我这里始终不能恢复元气,现在连振川都说不做,你呢?”
  二哥懊丧地低下头,“我在亚细亚全军覆没,悔不当初。”
  “要不要回来?”
  “回来?”
  “是呀,柏氏是家庭生意,两兄妹加一个妹夫,你还有什么发展?”
  “可是,你不怪我?”
  “兄弟,我也有错。”
  “不,错的在我。”
  “到我房来慢慢谈。”
  两人拥着肩膀走开去。
  球球揉了揉眼睛,拉一拉耳朵,以为在做梦。
  振川张开着嘴合不拢来,过半晌才想起这是甲乙两位异人的功劳。
  大哥和二哥竟和好胜初了。
  球球说:“嘿!本年度最大新闻。”
  这是甲与乙的示范表演,想柏如珏与柏如瑛两人也一定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振川完全放下一颗心。
  球球还在缠住振川,“那两位先生,到底姓什名谁?”
  振川问她:“辞职信写好没有?”
  球球气馁。
  “把东西收拾一下,送到我家去。”
  “是。”
  振川随即与如瑛通话。
  柏氏的人告诉他:“柏小姐与朋友出去了。”
  “到什么地方?”
  “到医院。”
  他们两位手脚真是快。
  振川跟球球说:“我有事出去,今天不回来了。”
  振川不愿意错过一场好戏,何况他是正牌策划人。
  匆匆赶至,柏如珏正在办理出院手续。
  看到振川,他冷冷说声:“你!”
  振川问:“如瑛呢?”
  柏如珏讪笑,“她怎么会来?她已经大获全胜,不必再浪费时间。”
  振川觉得柏如珏很有点估恶不悛的样子。
  连他母亲都看不过眼,轻轻推他一下,“如珏。”
  柏如珏悲哀地叹口气,“妹夫,你放心,我已失去斗争能力。”
  振川忍不住,“斗斗斗,成日只想骑人头上,耀武扬威。”
  柏如珏辩白:“我只是不想别人欺侮我。”
  “算了,哥哥,你不欺侮人,大家已经心满意足。”
  一旁有人鼓起掌来,“说得好!”
  他们转过头,看到如瑛。
  柏如珏愠然,“你俩特地来奚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