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珊与他极之合拍,他是她师傅,他教会她跳七种社交舞,耐心地,打着拍子,
不介意她踩到他脚,把他会的全教她。
两人跳得满身汗,音乐终於慢下来。
甄座聪忽然说:「之珊,我们结婚吧。」
之珊骇笑,「现在?」
「还等甚么呢,我们认识已超过十年,我快正式离婚,没有孩子,再晚就来不及了,我不想五十岁才做首任父亲。」
「你这样说,我好似没有推辞理由。」
「那么,即是答应了。」
「我还没有准备好。」
“一切有我,你只需告诉我需要怎样的婚礼、蜜月、新居,我都替你办妥。」
「天上的月亮呢?」
「我试与美国太空署联络。」
之珊说:「你每周工作超过一百小时,你有时间陪我?」
「我们在同一间公司工作。」
「是,每天可以在公司走廊擦身而过,说声你好。」
“这些细节一定可以解决。」
这叫做细节?之珊笑了。
有人走近,拍一拍甄的肩膀,请他让舞。
甄回过头去,「我们不认识你。」
那年轻人却说:「你舞伴没有反对。」
之珊连忙说:「我们走吧。」
「不,」甄座聪光火,「我们为甚么要走?」
年轻人挑衅地说:「老伯,这不是你来的地方,你老婆子孙可知道你偷偷出来欺骗少女?」
甄座聪做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忽然挥拳朝那年轻人打过去。
那青年左边脸麻辣地中了一拳,金星乱冒,嘴角流血。
他踉舱地退後两步,用手掩着面孔,怪叫:「打人,打人!报警,叫警察。」
接着,他扑过去同甄座聪厮打。
立刻有保安把他拉住。
「这边,甄先生,从后门走!」
经理急急带走熟客。
他们自后门离开之际,警车已呜呜赶到。
之珊拉着男友走到附近公园长凳上坐下喘气。
她笑了。
他却没有。
他握着拳头,那一记打得太用力,指节青肿,一定很痛,不过,捱打那一个更加吃苦。
「为甚么打人?」之珊轻轻问。
甄座聪不出声。
「因为他叫你老伯?」
甄跳起来。
「老怕甚么?每个人都会老,人类命运如此,不甘心的话,可用矫形手术减轻十年八载,有智慧的人大可顺其自然优雅老去。」
甄颓然不出声。
「我陪你看医生敷药。」
「不用。」
之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这时才说:「不过,四十二岁怎么可以说老,那人活该捱打。」
甄叹口气,自西服内袋取出一只首饰盒子,打开,里边是一只订婚指环。
之珊见他心情糟透,不想再打击他,立刻解下项练,把指环串好,再缚上,钻石戒子成为坠子。
「明早还要开会,回家吧。」
之珊驾车送他回去。
甄终於明白,那种夜总会,已不适合他出入,这个打击非同小可。
回到家,之珊脱下纱衣挂好,淋浴休息。
第二天一早,她回杨子律师行。
甄座聪比她早到,右手包扎纱布,明显地他半夜还是去看过医生,她正想问候伤势,他却先责问她:「你请来核数师?」
之珊点点头。
「怕我亏空?」
「例行公事。」
他不置信,「之珊,这是你的主意?」
「他们在小会议室工作,不会妨碍同事,开会时间到了。」
甄的脸色发青,之珊有点害怕,不敢正视他。
他拉住她手臂,她轻轻挣脱。
她会嫁这个人?大抵不会。
之珊看到了一些她从前未曾看到的细节。
她坐到会议室首席。
杨之珊今日收敛了笑容,穿着深色套装,公事公办。
同事向她报告了几宗官司,她仔细聆听。
其中一宗是排球教练非礼他十三岁男学生案,之珊想知道得详尽一点。
甄座聪不耐烦,「当事人已同意庭外和解。」
之珊微笑,「金钱不是一切,我方应要求那人接受心理治疗。」
「之珊,还有几件大案——」
「我有的是时间。」
她花了半小时分析那件案子。
同事肃静。
满以为杨之珊这个位置如同虚设,没想到她会施展真才实学。
会议在一时半才散。
之珊正想出去吃饭,甄座聪进来掩上门。
之珊问:“一起去吃日本菜?」
「之珊,你把我当甚么?」
「伙伴。」
他额上现露青筋,「你做我合作人?你的律师执照在甚么地方?」
之珊静下来,「你说得对,我即时安排考试,我需争气做人。」
「你不要以为你在杨子行可以发号施令,连杨汝得心中都明白,不是我在这里匡扶他十二年,他没有今日。」
之珊吃惊地看着他。
「杨子行根本是我的事业!每一单生意由我辛苦争取回来,杨汝得只会喝酒搞女人分利润。」
之珊不得不这样回击,「甄老伯,你更年期到了,小心言行,请控制情绪。」
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奇怪,她曾经非常仰慕这个人。
这个人,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都展露最好一面,直到昨日。
之珊沉重地回到家,母亲迎出来。
她一抬头,发觉老妈已拆去纱布线脚,面孔光洁如新,岁月痕迹尽去。
之珊不禁伸手轻轻抚摸,「神乎其技。」
「我也这么想,之珊,我要回去了。」
「妈,我委任你做杨子行政总裁。」
「街上随便一个招牌摔下来,砸死八个行政总裁,失去整间杨子行也不管我事。」
「母亲,请把杨子历史告诉我。」
「你该去问杨汝得,我不想再提往事。」
「我一直听说是外公的资本。」
「外公是出了三十万,但杨汝得经营有法。」谈女士仍然很公道。
“当年三十万是否巨款?」
「也不是小数目了,可在中等住宅区买十个八个小单位,房产自那时至今约涨上百惜,近日虽然低潮,总结也胜其他投资。」
「外公痛惜你。」
「是,所以我需自爱。」她无限欷献。
「那么,甄座聪又扮演甚么角色?」
谈女士讶异,「是你男朋友,你应该知道。」
「他是否有功?」
「在杨子那么多年,也不容易,今日升格做合夥人,也很适当。」
「是否居功甚伟?」
“一间公司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成绩,一个家庭需要夫妻分工合作,阿甄的确能干,始创价目表,像牙医那样,每项收费,都有订价,人客心中有数,比较放心。」
之珊大吃一惊,「杨子饭店?」
「外头的确有人这样讽刺他们。」
之珊喃喃,「只要不是黑店就好。」
谈女士嗤一声笑,「那两兄弟也那样说,自从阿甄加入杨子、生意蒸蒸日上,也赢过一两件大案。」
之珊微笑,「爸最喜欢说的是毒夫案。」
「还有那宗校园谋杀案。」
母女一起回忆往事,之珊自七岁开始就听过这些案情。
“毒夫案最有趣。」
「可不是,一般人只知道糖尿病人需定时注射胰岛素,这种药亦可导致普通人昏迷,可是胰岛素亦能助人减肥。」
之珊接上去:「那妻子毒恨丈夫,天天叫厨子做大盘肥腻美味的菜式给他吃,然后,教他注射胰岛素消解淀粉质减脂肪,结果他心脏衰竭死亡,开头,警方误会是仇杀。」
「由杨汝得抽丝剥茧,替那疑犯脱罪。」
之珊说:「大家对他都很敬佩。」
「尤其是那些见习生。」
终於沉不住气。
「妈妈,你可记得有一个叫梅以和?」
「不记得。」
「约在刘可茜之前的一个见习生。」
谈雅然讪笑,「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是你的新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