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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林立虹说:“还是做作家好,编辑属幕后,辛苦无人知。”

  “你可以努力走到幕前。”

  “我还是先做好幕后,把销路搞上去。”

  “有无密友?当心事业感情不可兼顾。”

  “我心寂寞。”

  诺芹欷虚,她继续做功课。

  “文笔小姐,人生真是悲哀,学堂出来,努力工作,转瞬已经三十,我不是典型爱情小说读者,也不属伤春悲秋之人,可是期待中的爱情、幸运、快乐全无出现,日出日落,生活只似例行公事……”

  咦,岑诺芹想,这不是在说她吗。

  “一日,喝完咖啡,借用洗手间,看到有一年轻男子匆匆自对面出来,他容貌英俊、身型高大,手里拿着帆布旅行袋,酒店一名护卫员立刻上来驱逐他,我忽然明白,他是流浪人,借用卫生间梳洗更衣。”

  讲到这里,诺芹想,麻烦来了。

  “刹那间,我见义勇为,一步踏上前,大声说:‘积克,大家在楼下等你──什么事?这位是我的朋友,有什么误会?请经理出来。’我一边把名片递过去,我在一间著名大机构内任高职。”

  啊,过份热情,像岑诺芹冒险打电话给说要自杀的读者一样,有后患。

  “我替他解了围。”

  读者文笔与文思甚佳,诺芹追读下去。

  “我们在酒店大门口分手,他向我道谢。”

  事情完了吗?当然不。

  假使就此结束了,读者不会来信。

  “三天之后,积克的电话来了,他目光尖锐,看到名片上的姓名电话,他想约会我,我应该怎么办?”

  诺芹摇头,她把情绪沉殿下来,专心回复读者,“这种人不是你惹得起,速速更换电话号码,冒险家乐园内纵有奇人奇事,决不适合良家妇女,请努力克服寂寞芳心,致力亲情友情。”

  像不像文思的笔迹?

  连诺芹自己都觉得好笑。

  终于又跑回传统的轨道上。

  文思这样答:“我的意见与文笔完全相同,你们会觉得奇怪吧,危险!决不可与这种人接触,他是否社会毒疮不在讨论范围,越远离越好。”

  读者兴致索然。

  “嗟,这种忠告我妈也会给我,何用巴巴写信到寂寞的心信箱。”

  “毫无新意,该打三十大板。”

  “我们要看的,是离经叛道,出奇制胜的答案。”

  “倘若与教务主任的答案一样,请你们收拾包袱吧。”

  第二天,诺芹约姐姐喝茶。

  茶座上议论纷纷:“股票重上九千点。”

  “宁卖当头起。”

  “入市是时候了,不要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且观望一下,等再稳定些。”

  “咄,你这种态度怎样发财?”

  诺芹嗤一声笑出来,赌心不死,都会不败。

  庭风叹息,“永不学乖。”

  “是这种冒险精神使华人飘洋过海,纵横四海。”

  “你就藉这次风暴写一个五湖扬威的故事吧。”

  “我会尝试。”

  “诺芹,我下个月带涤涤动身去探路。”

  “不必担心,温埠有个朋友不小心厨房失火,白人消防员赶到,用粤语同她说:‘唔驶怕’你看,四海一家,多文明。”

  “真人真事?”庭风骇笑。

  “千真万确。”

  庭风终于问“你可与我们一起?”

  “度假无所谓。”

  “但你不会落脚。”

  “我与你不向,庭风,你光是教育涤涤已是终身职业,将来还可以当外婆,我,我干什么,碧海青天,有什么好做?”

  庭风说:“重新读一个教育文凭也不过三年。”

  “我不是那么爱读书。”

  “你已爱上一个城市。”

  “是,”诺芹微微笑,一往情深,“像良家女爱上浪荡子,要风光,嫁流氓,我相信都会能回复到从前光彩,甚或过之。”

  “你才是最大的赌徒。”

  “是,赌输了,一无所有,赢了,与那会共享荣华,趁大哥大姐车船退休,处处空档,升上去比那十多年容易多了,要抓紧良机。”

  “没想到你有野心。”

  诺芹吐出一口气,“我舍不下班猪朋狗友。”

  “随你吧。”

  诺芹握着姐姐的双手歉意地摇晃。

  “时时来看我们。”

  “一定一住就整月。”

  “男朋友也可以一起来。”

  “老姐你真是明白人。”

  庭风刹那间有一丝落寞,“我也怕寂寞。”

  “那边有牌搭子。”

  “我怕一味坐牌桌的女人。”

  “那么,创业干老本行,卖你的假首饰。”

  “我也有此打算。”

  “趁加币低,房产又几乎半价,现在正是好机会。”

  “真的。”

  身后忽然一阵欢呼,原来有一桌人看到手提电脑上报价表:“升上九千一了!”

  声音里的兴奋快乐感染了诺芹。

  为什么不呢,你爱美术,他爱科学,有人却偏爱股市。

  李中孚下班来加入茶座。

  庭风对他说:“好好照顾芹芹。”

  诺芹笑,“托孤。”

  “她若肯被我照顾,是我三生荣幸。”

  庭风讶异,“时势真不一样了,连老实人也口舌滑溜。”

  诺芹却深思,那封读者信打动了她,生活不是例行公事。

  中孚结了账,先送庭风回家。

  庭风笑,“那风流的小区与倜傥的小张都销声匿迹了吧,豪宅与名车都还了行,还怎么追求异性。”

  诺芹有点尴尬。

  “到头来,只有马步扎稳,基本功深厚的老实人跑到终点。”

  诺芹不出声。

  “文笔,”姐姐调侃:“解答你自己心中疑问才是最困难的事。”

  诺芹仍然一言不发。

  回到车上,中孚问:“姐姐说什么?”

  “叫我保重之类。”

  “我们陪她一起走一次温埠可好?”

  “你也想过去看看?”

  “许多人在那边结婚。”

  诺芹没想到他有勇气说到正题。

  “我挑了一枚铁芬尼指环,明日可以取货。”

  诺芹看着他。

  他微笑,“不要告诉我妈妈不批准。”

  诺芹摇摇头。

  “或是出版社不许旗下当红女作家结婚。”

  诺芹笑了。

  “明日我带花一齐上来。”

  “且慢,我需征求另一人意见。”

  中孚诧异,“姐姐已经默许。”

  文思。

  是文思。

  与她共写一个专栏已近一年,她的意见最保守、可靠、值得参考,她那套古老的价值观其实就是社会大多数人的观感。

  你以为世界已经开放?对于别人的错误,社会还严苛得很呢。

  回到家中,诺芹硬着头皮,传真到报馆。

  由文笔给文思女士:“我有一个表妹,廿六岁,已届理想结婚年龄,有一殷实男子诚恳向她求婚……”诺芹把情况忠实描述一遍。

  也许,文思会讥笑她不会自医,但,诺芹愿意冒险。

  傍晚?答复从报馆转来,整整齐齐,由电脑打字。

  “文笔,你太客气了,以后联络,可用以下号码,我看仔细了信,研究一下,才给你分析。”

  噫,意外。

  对她如此斯文有礼,简直不像文思,不过一贯认真,所以在读者心目中,她有固定地位。

  稍后,她这样答:“什么时候结婚最适当?同生日蛋糕上插几枝腊烛一样,纯属私人意愿,通常来说,二十岁太小,三十岁至四十岁头脑比较清醒,处事较有智能,一般人觉得十分适合,而结婚这件事,一有犹疑,即应取销,即使是卖买婚姻,如有踌躇,亦不是好卖买,将来必定后悔。”

  呵,如此坦诚,叫诺芹吃惊。

  “可是,他对她很好……”

  “好是不足够的,尽责的家务助理也对东家很好。”

  “他也极之体贴,事事尊她为大。”

  “一只金毛寻回犬也可以做到。”

  “家母说,我丈夫,要找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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