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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页

 

  宜室看到宾至如归,十分高兴。

  白重恩只逗留两个晚上。

  下午,她没有上街,与宜室聊天,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谈。

  白重恩生性宽朗,住过许多名都,见识广阔,与宜家一样,四海为家,造就一种特别的气质。

  她很坦白的对宜室说,“这次在温哥华逗留这么久,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人。”

  “那有福之人真是三生修到。”宜室微笑。

  “真的,你真的那么想?”白重恩大喜。

  “我骗你做什么。”

  “但是,他却不肯俯首称臣呢。”语气非常遗憾。

  女人,不论年龄性格学识背景,最怕这个棘手的问题。

  “慢慢来嘛,给他一点时间。”宜室安慰她。

  “但时间是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宜室说:“谁叫你喜欢他。”

  白重恩皱皱鼻子,无奈地摊摊手,到客房去整理行李。

  尚知趁宜室一个人站在露台,轻轻说:“那是我们未来芳邻?”

  “你说我们忙不忙,”宜室苦笑:“这个家还未解散,已经要在彼邦设一个新家,这边的老朋友要敷衍不在话下,又得应酬那边的新朋友。”

  尚知搔搔头皮,“热闹点也好。”

  “也只能这样想罢了。”

  “宜室,让你的思维休息休息,放开怀抱。”

  她握紧丈夫的手。

  白重恩俏皮地在他们身后咳嗽一声,“宜家一早告诉我你俩是硕果仅存的一对好夫妻。”

  宜室笑而不语。

  哪一对夫妇没有相敬如宾的时候,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宜室,我借用电话可好。”

  “当然,请便。”

  是拨到温哥华去吧,你的爱在哪里,你的心也在那里。

  宜室正想取笑她两句,只听她说:“JOANWHITE我英世保。”

  宜室呆住。

  世界,原来只有那么一点点,碰来碰去,是那几个脚色,也太有缘分了。

  “世保?”电话接通了,“猜猜我是谁。

  真孩子气,宜室看看钟,那边时间,大概是上午十时,对方大概刚刚上班。

  “那么,猜猜我在什么地方。”

  宜室无意窃听人家私人谈话,但这次糟了,白重恩竟想把她的电话号码公开,她一时间阻止不了。

  “朋友家,姓李,你若找我,打三五六七00。”

  宜室只得叹一口气,避开去。

  耳畔还听得白重恩说:“不想念我?我也不想念你,咱们走着瞧……”

  能够这样调笑,可见关系也不浅了。

  宜室在厨房坐下,取起一只梨子,削起果皮来。

  白重恩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她放下电话。

  “宜室,宜室。”

  她一路找进厨房来。

  宜室招呼她,“来吃水果。”

  “在你们家住两天就胖了。”

  白重恩整张发光,喜孜孜坐在宜室对面,取起一片梨,送到嘴边,却又不咬,一直咪咪笑。

  一个电话会有这么大的魅力,不是亲眼看见还真不敢相信。

  是的,她的确是在恋爱。

  有过这样的经验,足以终身回味。

  白重恩终于忍不住对宜室说:“他会接我飞机。”

  “可见有多相信你。”宜室微笑。

  “我逼着他来的,不由他抵赖。”

  宜室转变话题,“宜家没同我说你在蜜运。”

  “她只赞成结婚,不赞成恋爱。””

  “人各有志,但我竟不知道新浙人可以把两件事分开来做。”

  话题又回来,“那些镜框,就是他要的。”

  宜室一怔,“不是说你老板托买?”

  “他就是我上司,”白重恩解释,“同一人。”

  宜室不出声。

  “很英俊,很富有,才华盖世,是每一个女孩子的理想夫婿,华人社会很出锋头的人物,马上要出来开办自己的写字楼了。”

  宜室没有插嘴的余地。

  白重恩无法不提到他,这个他无处不在。

  “你们来的时候我介绍给你认识,他极热心,你会喜欢他。”

  宜室发觉她已经削了十来个梨子,只得停手。

  “我有点累了,”白重恩说:“想躺一会儿。”

  宜室连忙说;“当作自己家里一样好了。”

  早知道关系复杂,她不会请她来住宿。

  宜室的思潮飞回去老远老远,逗留在彼端,良久没有回来。

  她像是又听到咚咚的敲门声。

  门铃已被家长拆除,们他没有放弃。

  每当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他便来找汤宜室。

  姐妹俩轻轻放下筷子,她们的母亲愤怒地走到门口,高声对他说:“你再不走,我拨三条九。”

  他固执地不停手,变本加厉,敲得邻居统统出来张望。

  警察终于来了,把他带走。

  十多岁的宜室伏在桌子上哭。

  但母亲已经病得很厉害,她不敢逆她意思,同时,她也怕他的疯狂……

  宜家轻轻说:“不要哭,不要哭。”

  像是看到彷徨无措,十七岁的自身哀伤地伏在墙角。

  不多久,他便被家长送出去读书。

  到了今天,一个陌生的女子,前来把他的故事告诉她。

  感觉上,她也似在听一个不相干的传奇。

  “不要哭……”宜室喃喃。

  她许久许久没有想起这件事。

  在最不应该的时候却发觉该段记忆清晰一如水晶。

  这是一个多事之秋。

  周末过后,李家送走了白重恩。

  办公室里,庄安妮在吐苦水:“……本来每星期总有三五个人上来看房子,现在?吹西北风,鬼影都没有一只。”

  一叶知秋。

  贾姬说:“你看市场多敏感。”

  “价钱压低些,怕没问题。”

  “咄,真是风凉话,你肯把房子送出去,更不愁没人要。”

  想了一想,贾姬问:“你呢,几时去见夷国代表?”

  “下个月初。”

  “这么快?”

  “嗳,都说六个月内可以动身的都有。”

  “匆匆忙忙,怕有许多事来不及部署。”

  “可惜不由我们作主。”

  “你那种口气像形容逃难。”

  “是有那种味道不是。”

  办公桌上电话铃响,庄安妮经过,提高声音,“别尽挂住聊天,听听电话!”

  宜室苦笑。

  唉,心情不好,迁怒于人。宜室并不指望有一日可以向上司学习,她只希望有一日不爱接电话时可以拒绝听电话。

  他们一家习惯早睡。

  十一点对李宅来说可以算是半夜三更。

  宜室伏在大床上,听无线电喃喃唱慢板子情歌,心想辛劳半辈子,才赚得丁点享受,除非阎罗王来叫,否则,她不起来就是不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电话铃大作。

  “别去听,”她说:“惩罚这种不识相的人。”

  但尚知怕他父母有要紧事。

  “找你。”他对宜室说。

  “我不在。”

  尚知笑,“你在何处?”

  “我已化为蔷薇色泡沫,消失在鱼肚白的天空中。”

  “美极了,快听电话。”

  宜室无奈地接过话筒:“喂,哪一位。”

  “宜室。”

  这声有好熟。宜室侧耳思索,人脑最大优点,是可以抽查储藏资料,不必按次序搜索,电光石火间,她已认出声音的主人。

  宜室自床上跳起来。

  但她维持缄默。

  “你不认得我了?”对方有点苦涩,“宜室,我是英世保。”

  “哦认得认得,”越是这样说,越显得没有印象,“好吗,许久不见。”

  越是客气,越是显得没有诚意,宜室做得好极了。

  “宜家并没有把你家电话告诉我,我的一个助手,叫白重恩,她与我说起……”

  “啊白小姐的确是宜家的朋友。”

  英世保实在忍不住,“宜室,你到底记不记得我是谁?”

  “我记得当然记得。”

  “你可收到我的信?”

  “收到,谢谢你的问候。”

  英世保兴致索然,“打扰你了,宜室。”他已肯定她对他这个人全然没有概念,“我们改天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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