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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页

 

  再回来,已经不见了李伟谦。

  他急了,到处找他,甚至叫学校职员用扩音机叫他。

  李伟谦回来说:“我己到工程科报到。”

  “读什么工程?”

  “当然是电子,希望立刻找到工作,你呢?”

  “心理学。”

  “唏,真是富贵闲人。”

  “来,我请你吃饭。”

  “请伯母做清蒸龙虾给我吃。”

  “没问题。”

  他一直用力拍打着李伟谦的肩膀。

  这时,有几个女孩子搭讪地过来问东问西,醉翁之意,十分明显。

  伟谦非常厌恶,大声说:“我是你,展航.我就叫非礼。”

  展航立刻与他离去。

  他用公众电话请母亲准备菜式招待朋友。

  一进于家的门,伟谦忽然哭了,由此可知,这段日子他的确吃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苦头。

  展航问:“要不要到我家来住?”

  “真的还是假的?”

  于伯母即时说:“不吸烟的话无限欢迎。”

  李伟谦忙不迭点头。

  他同展航说:“家母变卖珠宝,奸商真狠心,只付十份一原来价钱。”

  于太太连忙说:“伟谦,我记得你最喜欢这鸭汁云吞,多吃点。”

  这叫做食疗。

  李伟谦搬进展翘房间住。

  “你别嫌。”

  伟谦居然还有幽默感,“我一向喜欢浅紫色。”

  大家都笑了。

  展航忽然间:“你还有见到叔父吗?”

  伟谦忿慨地说:“他见死不救,并已与我家断绝来往。”

  “你知道他近况吗?”

  “不知。”

  “他仍与段福棋在一起?”

  “谁?”

  展航看得出伟谦是真的全无记忆了,于是不再追究。

  于太太爱屋及乌,帮伟谦收拾。

  “衣服带不足,展航你让几件出来。”

  展航一看,“鞋子也不对,都穿我的好了。”

  “唉,报上经济版全是某富商一百亿财产化为乌有兼负债千亿的消息。”

  展航大惑不解,“一夜之间,钱去了何处?”

  于太太答:“我不明白的却是当初巨款从何而来。”

  “怕是同一处吧。”

  “那是什么地方?”

  展航答:“一种黑洞。”

  伟谦过来,怪羡慕地问:“你们母子谈什么,那么亲密,我与妈妈很疏离,她应酬多,爱打牌旅游,时时不在家。”

  “过来,”于太太说:“把心事告诉阿姨。”

  第二天在演讲厅,约三四十个同学才坐定,一个妙龄女子推门进来。

  她手中拿着讲义,放到书桌上,用笔在黑板上写下朱本欣博士五个大字。

  她说:“我是你们的讲师。”

  朱博士正是昨天展航认错的人。

  今日,她穿黑色套装,更加瘦削,更象一个人。

  展航十分震惊,她竟是他的老师。

  同学们纷纷争着问幼稚的问题,象“可要考试”,“有几条题目”,“可需实习”,“将来找工作容易吗”。

  朱女士似乎有无穷耐心。

  她太懂得他们的心理了。

  铃声一响,同学们一哄而散,不知怎地,经过走廊时人挤,他需与她面对面。

  她冷傲的表情忽然融解了,有一丝诧异,“你在我班上?”

  展航跑到注册处要求转系。

  注册官走出来见他,“每学期都有几个象你这样举棋不定的学生。”

  于展航赔笑,“是为着避开一场劫数,请帮忙。”

  那人没好气,“所有学位统统满座,下学期请早。”

  展航颓然。

  “你成绩上佳,我替你留意空位,下次,你又想选读什么?”

  “出名老教授的科目。”

  “有,英国文学的麦都考教授及量子力以的姚德森教授。”

  “让我做旁听生。”

  “年轻人你再胡闹我会要求同你家长面谈。”

  伟谦知道了抱怨:“你搞什么鬼,无心向学。”

  “来,”展航拉着他走,“我带你去看一个人。”

  他把伟谦拉到教员室外,朝窗里张望。

  伟谦问:“看什么?”

  展航用手一指。

  伟谦呆住了,他的记忆慢慢回来,脸上变色。

  “她!”

  “是,象不象?”

  “约有三分。”伟谦喃喃说:“但是,还是不够媚,不够柔惑。”

  说得真好,没想到这个老实头对女性也有这样精确的见解。

  “你最近可有见过她?”

  “好几年不见了,现在的姿色恐怕也大不如前了,越是美人,越老得快。”

  “不,她没有老。”

  伟谦奇问:“你怎么知道?”

  “猜想。”他不想透露太多。

  这时,教员室里有人看见他们,推开窗门问:“找谁?”

  展航与伟谦只得匆匆离开。

  伟谦同好友说:“你总是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女子。”

  “你不觉得吗,女性总要过了三十岁才有韵味。”

  “你说的是,对于一些女孩那种嚣张的‘我还小我不必守规矩’的态度有时甚感厌恶。”

  “有的也不小了,也不是十五六七了。”

  “可是,社会仍然保守。”伟谦提醒他。

  “伟谦,你也长大了。”

  “真难过,别提这些,展航,学业重要。”

  “是是是。”

  两人坐在饮冰室吃冰淇淋。

  “可有李举海消息?”

  “听说他目前在澳洲大堡礁附近定居,天天在珊瑚海里潜水打鱼,不知多逍遥。”

  展航诧异,“上天好似不惩罚这种人。”

  “我的想法与你一样。”

  “你看他,一生好衣食,多少比他端正比他勤力的人都没有他那么舒服。”

  “做了亏心事,他也睡得着。”

  “她仍跟着他?”

  伟谦答:“我不知道,我们同他己没有来往。”

  展航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

  “段福棋那样的女子,社会上是很多的,展航,你不必念念不忘。”

  展航不语。

  “她已是残花败柳。”

  “很明显,你不喜欢她。”

  “我厌恶这种社会寄生虫。”

  “你太偏激了。”

  “展航,那么多漂亮大学女生对你挤眉弄眼,你视若无睹?”

  “有吗?”

  “你不要,由我接收。”

  “你上吧。”

  真幸运,与伟谦重逢,多一个伴,家里也热闹起来。

  伟谦完全不客气,在于家吃喝住,当自己家一样,叫主人放心。

  展航查到了朱本欣的地址,他的老毛病犯了,周末,他到她门口静候。

  她穿着便服出来取报纸,看到他,却并无惊讶。

  心理学博士,什么没见过:

  她问:“等了多久?”

  展航笑笑,“一辈子。”

  她不动容,“你的一辈子也不过十多年。”

  展航喜欢她,她有智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想喝一杯柠檬水。”

  她笑,“也不是那么小了,大可喝咖啡。”

  她是第一个说他已不是那么小的人,展航恍然若失。

  他随即说:“博士,请分析我的心事。”

  “好奇。”

  “不,不是那样简单。”

  “好胜。”

  “不,我并无资格去征服谁。”

  “那么,是为着渴望。”

  “被你说对了。”

  “进来喝杯茶。”

  屋内整洁美观,布置叫人舒服。

  展航说:“有一张长沙发呢,最适合心理病人躺下来倾诉心事。”

  “你可以在上面睡一觉。”

  “我不敢对老师无理。”

  “你好象真的有话想说。”

  “是,我来求助。”

  “尽管说来听听。”

  展航颓然说:“我遭到绮惑。”

  老师忍不住笑,“十个少年九个曾经拥有这种痛苦的快感。”

  “不,我已多年不能控制自己。”

  老师凝视他,“那么,你比较早熟。”

  展航没好气,“连老师都只能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吗。”

  朱博士用手托着腮,这名相貌漂亮的学生叫她警惕,呵现在叫他走还来得及。

  可是,她并没有那样做,她太想听他的心事,她书房里有一本未完成的论文,叫一个人的理想伴侣及其最终选择,有几章始终未能完成,也许,谈话会对她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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