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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不同你说。”展航强自振作。

  展翘笑道:“你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去追求比你大比你成熟的艳女了。”

  “不是她们追求我吗?”

  “你那样活泼,我可放心。”

  都怕他孤苦。

  展航忽然问:“你记得爸爸怎样百忙中事事为我们设想吗?”

  “当然记得。”

  “他一直留意所有动画片上映的日期,抢先带我们去看……”

  “他们叫我呢,我得出去了。”展翘有点歉意。

  “去什么地方?”

  “满月酒。”

  “玩得高兴点。”

  电话挂断。

  于展航也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才有时间淋浴剃须换衣服,喝着黑咖啡,像再世为人。

  英维智找他。

  “展航,我已经抵达星洲。”

  “在飞机场?”

  “已经在酒店,换过衣服。”

  “母亲知道你到了没有?”

  他反问:“她会不会对我追踪有抗拒感?”

  呵,他怯场了。

  展航温和地说:“我想不会。”

  “我应该怎么说?”

  “说你顺道路过,去接她出来。”

  “我没有车,糟,离开了本家,秘书助手都不在,变成没脚蟹。”

  “酒店有车有司机可以出租。”

  “唉,我怎么没想到。”

  他的确十分紧张,声音微微颤抖。

  “去,我鼓励支持你。”

  “谢谢你展航。”

  展航赴医院途中也十分紧张。

  赶上去,看护一见他便说:“有人来看你姐姐。”

  “她苏醒了?”

  “是,情况良好。”

  “访客是什么人?”

  “一看就知道是律师。”

  “谈了多久?”

  “己有三十分钟左右。”

  “我去轰走他们。”

  于展航推开病房门。

  他看到两名穿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正与段福棋密斟。

  他们脸色阴沉,神情冰冷,看到于展航,不约而同噤声。

  两个人机械般整齐,一起站起来,“我们先走,段小姐,你尽快给我们答复。”

  他们一离去,展航便高兴地说:“你没事了。”

  她却皱上眉头,“痛……”

  “那自然,混身都开了拉链,皮肉受苦。”

  “你却每天都来探访。”

  “学校放假。”

  “等着进大学吧。”

  “是,人生又一个阶段。”

  “做学生最好,天天吸收新事物。”

  展航且陪她谈不相干的事,“你若愿意回到学校,也易于反掌。”

  “我连初中文凭也无。”

  “捐一座图书馆,立刻颁你一个荣誉博士。”

  “我没有论文。”

  展航笑,“叫某等钱用的退休老教授替你写几部不就行了。”

  “依你说,一切都好办。”

  展航静一会儿才问:“刚才两个律师,由李举海派来可是。”

  “你十分聪明。”

  “他想怎么样。”

  “赔偿。”

  不出于展航所料,果然如此。

  “不,你千万不可要他赔偿,你要把他揪出来,接受法律制裁。”

  段福棋嗤一声笑。

  “不能叫他有安乐日子过。”展航握紧拳头。

  “叫他坐牢,一辈子身败名裂?”

  “是。”

  “那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展航站起来,“杀人有罪。”

  “我并没有死。”

  展航不忿,“你竟这样看轻自己。”

  “帮我。”

  展航说:“我一定会帮你做证人。”

  “不,真要帮我的话,请忘记整件事。”

  展航至为震惊。

  “经过冗长的官司,将他绳之以法,把他关进牢里,对我来说,一点益处都没有。”

  “他几乎杀死你。”

  “他会付出代价。”

  “不要再让他以为付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展航恳求。

  段福棋的脸色变得煞白,“请勿从中作梗。”

  看护进来赶人,“病人要休息了。”

  段福棋轻轻说:“请记住我的话。”

  展航站起来,才走到门口,看护叫住他。

  他提心吊胆,“有什么事?”

  看护双颊飞红,“我刚下班,我想,可否一起喝杯咖啡?”

  展航怔住,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提出这种要求。

  他想说,改天吧,今天不行。

  可是不知怎地,他不忍心拒绝她,他轻轻点头。

  看护高兴极了,立刻脱下制服袍,与他一起离去。

  他们找到一问露天咖啡座,那天有阳光,照得那白衣天使金发闪闪。

  她报上姓名,展航没有特别留意,但是他注意到她在咖啡里加橘子汁。

  她絮絮告诉他关于她自己的故事:本来七岁就立志做兽医,可是终于发觉救人更加重要……

  她今年廿四岁,当她知道于展航真实年龄之后,张大了嘴。

  半晌,她黯然蜕:“我以为你有二十岁。”

  展航笑了。

  “我不会到摇篮里找男友。”

  可是她随即振作起来,说她很高兴认识他。

  “别担心,你姐姐会完全康复。”

  展航忽然问:“心灵呢?”

  “我们只负责医治肉身。”她有点遗憾。

  “真可惜。”

  他们又谈了一会儿才告别。

  回到家里,发觉有两辆黑色大车在门前等他。

  展航警惕,幸亏母亲与姐姐都外游,他毋须担心她们的安危。

  一个年轻男人下车来,笑容满面,“小兄弟,借个地方说几句话。”

  “关于什么?”

  “关于段小姐的事。”

  “在花园里说好了。”

  另一辆车子里坐着什么人?

  不会是李举海本人吧。

  他们在后园的藤椅子坐下,四周鸟语花香,几只红胸鸟不怕人,在他们附近徘徊,微风吹过,柳叶飘拂,与人开谈判真是煞风景。

  那年轻男子把一张名片放在茶几上。

  “我是叶慧根的师兄刘锡基。”

  展航意外,“英姐好吗?”

  “我们时常见面,她老是嗟叹结婚后人就笨多了。”

  展航微笑。

  “展航,”他亲昵地叫他名字,“其实,我与她都替李先生工作。”

  展航吃一惊。

  “一直,叶慧根都在李先生处支薪。”

  展航呵地一声,他应当想到,叶慧根这样的人才,怎会白白照顾于家那么些年。

  “李先生流年不利,发生许多意外。”

  展航神色冷漠起来,真是一名忠仆,站在他的立场上,的确应当如此。

  “正像当年的车祸——”

  于展航抬起双眼。

  “他至为内疚。”

  他,为什么是他?

  “展航,我不妨对你说清楚,那一晚,坐在驾驶位上的,并不是段小姐。”

  展航霍一声站起来。

  “两个人都喝醉了,在车内争吵,路黑,没看清楚灯号,车子撞到对面线上……”

  展航听见他自己问:“不是段福棋?”

  “不,她替他顶罪。”

  “为什么?”

  “他是生意人,声誉很重要。”

  啊,这么年来,认错了仇人。

  “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关键告诉我?”

  “是李先生的意思。”

  “他受良知责备?”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这些日子来,他一直受段小姐威逼勒榨,精神痛苦。”

  展航冷笑一声。

  “他极想摆脱她,可是她需索无穷。”

  展航不出声。

  “终于,他忍无可忍,冲动下做了他不应该做的事。”

  “把这些秘密都告诉我干什么?”

  这时,身后有一把声音说:“希望你不要介入其中。”

  展航转过身子,“叶姐。”

  他好不意外,有钱使得鬼推磨,连叶慧根都来了。

  “展航,”她走过来,“让我斟些冻饮出来。”

  展航把门匙交给她。

  叶慧根棒出冰水来,大家渴极都一饮而尽。

  “赔偿赔偿再赔偿,他永远逍遥法外?”

  叶慧根却说:“这几年来,于家生活安定,叫人放心。”

  展航不是孩子,自然听出弦外之音,当年的抉择,换来舒适生活,慢慢医治心灵创伤。

  于展航是受益人,他有什么资格大声疾呼。

  “现在你知道了真相,我们也尽了全力,如果你要举报,三家都没有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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