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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乔珊险些摔跤,也顾不得手臂酸痛,她立刻取出手提电话报警,并且不顾危险,大力拍门。

  “品硕,品硕,开门给我!”

  她听不到纠缠打斗的声音,于是再拨一个电话给许方宇。

  短短五分钟时间,警察已经赶到,按铃,拍门,都没有回应,接看,许律师也奔上来,向警察简单报告屋内人物身份。

  警察决定破门而入。

  他们撞开大门,抢进屋内,却又立刻惊疑地站住不动。

  屋子里静寂一片,客厅一个人也没有。

  警察一步一步走近,终于有人失声叫说:“在这里了。”

  在工作室里。

  那情景真的诡异。

  衣架上挂看一袭袭白纱新娘礼服,可是,白色的裙子下脚有点点鲜红血渍,触目惊心。

  警察拨开白纱,看到一个男子倒在地下,颈项大动脉插看一把利剪,地瞪大双眼,已无生命迹象。

  墙角坐著一个女子,明显受过殴打。面目浮肿,不能动弹。

  警察急召救护车。

  这时、许方宇说.“屋内还有一个人。”

  “谁?”

  “是他们的女儿、快找找!”

  警察看急,连同赶到的增援部队满屋翻寻。

  初时遍寻不获,均急得一头汗,终于有女警说:“找到了。”

  许方宇抢进卧室,原来女警蹲在地下,指向床底。

  阜品硕匿藏在床底下,身体蜷缩成胚胎一般,头埋在双臂之间。

  她没有受伤。

  许方宇吁出一口气,坐倒在地,她发觉背脊已爬满冷汗。

  听到这里,蒋佐明也要抹去额角上的汗珠。

  她像与人打过架般劳累,没想到听故事也会累坏人。

  这不是一个寻常的故事,伦常惨变,也不是每个人可以承受。

  品硕的声音像微波一般,“母亲被控误杀,由许律师代表辩护。”

  “结果如何?”

  “自卫杀人,无罪释放。事后她在精神病院住了一年。”

  佐明松口气,“康复没有?”

  “托赖,不过,至今仍看心理医生、我也是,每周一次,诉说心事。”

  佐明握紧品硕双手,这样都被这小女孩熬过来。

  广田挽看行李出来。

  她说:“我们三人之中,品硕最小。”

  佐明问“要走了。”

  “我的家即是你们的家,随时来住。”

  “去多久?”

  甫见面、就要分手,品硕不舍得。

  广田答:“起码半年。”

  “这一去你就是国际作家了。”佐明由衷地说。

  广田涨红了脸,“你也来揶揄我。”

  “不要浪费时间。”

  “是,”广田说:“我想进修英语,同时学些法文。”

  “不,”佐明说:“我是劝你把握司机找到对象。”

  广田别转面孔。

  有司机来取了行李走。

  广田陪女儿吃饭。

  佐明对品硕说:“换了另一个律师,恐怕怕没有这样顺利。”

  “这是真的,许律师力证多年来家母饱受虐待,身上新旧伤痕达七十多处,体无完肤。骨折多次。”

  位明十分欷嘘。

  “接着,我看到报上启示。”

  “那由我刊登。”

  品硕疑惑地问:“救我母女于水火的究竟是什么人?”

  佐明答:“此刻我更加糊涂了,你看我们三人并无相似之处。”

  “蒋姐,你愿意跟我去探访家母吗?”

  佐明点点头,太好了。她想见见这个不幸人。

  “她生活还过得去吗?”

  “你亲自来看。”

  佐明跟她出去。

  车子驶往商业区。

  佐明问,“你们住这附近?”

  “不,请稍候,你会得到答案。”

  车子停下来,佐明抬头一看,只见是一间时装店,橱窗内展览看结婚礼服。

  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

  任明脸上展露出笑容。

  品硕轻轻说:“那位先生通过许律师,作出投资,开了这一片婚纱店,由家母打理。”

  佐明见到小小铜牌上写着“光”字,多么巧合,“店名叫光。”

  “正是。”

  她们也叫他光。

  推开玻璃门。她们走进店内。

  服务员迎上来说:“方小姐在店后看人客试身。”

  只见一个少女挽着一件礼服裙脚,喜极而泣,“我就是在找一件这样的礼服。”

  佐叫看了,也甚向往。

  她忍不往拉起其中一件锻衣一角,往身上比一比。

  “蒋姐姐有空不如试一试。”

  佐明微笑低头。

  店员过来,把缎裙自架子取下,往佐明身上披。

  那是一件罗伞裙,背心形,没有多余的装饰,可是说不出清纯飘逸。

  佐明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身边的人,会是罗天山吗?

  她接着讪笑,人家好端端为什么要娶一个独眼单腿的人。

  她一声不响,把礼服还给人家。

  “请到贵宾厅来坐。”

  那是一间小小会客室。精致的家具灯饰,小小玻璃柜里放看各式钻冠。

  有人捧来下午茶,品硕替住明斟茶。

  不久,隔壁贵宾厅门打开,一个极之明艳的女郎一边道谢一边离去,任明认得那是一个著名的女演员。

  一把温柔的声音响起来,“品硕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

  佐明转过头去,与那位女士一照脸,不禁呆住。

  她长得与阜品硕一个模样,分明就是品硕母亲,四十出头,保养极佳,穿一套黑色衣裤,极短头发。

  但是,方月心女士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品硕的叙述中,方月心多年遭到虐打,精神与肉体都受尽折磨,整个人已被彻底摧毁。

  她的精神已不健全,躯壳伤痕累累!此刻眼前这个女子却容光焕发,有纹有路。

  她坐在女儿对面。

  佐明注意到她短发已经斑白,却没有染回原来颜色。

  骤眼看,还以为是流行这样,并不觉异样。

  经过那么多,仍然能爬起来重新做人,真不容易。

  不知会不会有人痛恨她如此若无其事,因为,连佐明都深觉诧异。

  说不到两句,已有助手来催,说是客人在等。

  “蒋小姐多坐一会儿,随便参观,晚上一起吃饭。”

  品硕看著母亲的背影。

  佐明说:“她康复得很好。”

  谁知品硕却感慨地回答:“也难怪你这样说,不是最亲近的人。看不出来。”

  佐明扬起一条眉毛。

  “除出这家店,她也不记得其他人与事。”

  “啊。”

  “心理医生想尽办法,仍然无法令她恢复正当记忆,不过,那些人与事,又记来做什么?”

  能够忘记,真是幸运。

  “所以,你看她像个正常的人,是正确的,不过,她身体之内有些部分,已经死亡,也是事实。”

  佐明低头,无限欷嘘。

  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失去的肢体,再也长不回来。

  年轻的品硕露出异常寂寥的神色来。

  佐明忍不住又握住了她的手。

  “这样子结局,已是最最理想。”

  “她的面孔经过一年来多次矫形,才恢复旧貌,右前臂部有点微微弯曲,医生说也不必理会了,庞大费用,都由许律师代为支付。”

  佐明点点头,“我知道,我与广田的情况也相同。”

  品硕问:“光是什么人?”

  “我越来越糊涂。”

  “有一句话叫我百思不得其解,许律师说过:光无条件地帮我们母女,是因为我也曾经帮过他。”

  佐明抬起头来。

  “品硕你曾经做过善事?”

  “没有呀,我有什么能力,佐明你呢?”

  性明在脑海里不住搜索。“我唯一做的善事,是通过宣明会助养过名儿童。”

  “再想想。”

  “还有,就是偶尔捐赠奥比斯飞行眼科医院。”

  “没有了吗?”品硕有点失望。

  佐明搔搔头,“给你提醒,我真得加油努力做点好事。”

  品硕说:“你不是常常到康复会教踢球吗?”

  “那不算什么,况且,不过是近一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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