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倒我,你能去我就可以去。”
关世清换上干净衣决,看上去真是一表人材,若果真要挑剔,可以说阿关太过单纯健康,整个人如一张白纸,而男人最动人的魅力来自生活的经历与沧桑,一分不经意的寂寥与憔悴。这些,阿关都欠奉。
第五章
况且,两人一起长大,他的事,她几乎知道得比他还要清楚,丝毫神秘感都没有,也十分乏味。
除外,阿关没有缺点,他百分百是个好青年。
“我们去找间精采的饭店大嚼一顿。”
可惜老刘不在,萼生蓦然想起这个人,他爱吃,又老马识途,一定可以带路。
现在,他们只能在酒店附属的上海菜馆用膳。
关世清已经非常满意,叫的菜足够八人用,什么醉转弯、烤麸、清炒虾仁、锅塌鱼、毛豆素鸡、辣子鸡丁……幸亏这一对年轻男女食量惊人,手挥目送,居然也吃了大半。
萼生一边吃一边挂住两个人,母亲,与刘司机。
她不住觉得滑稽,这两个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
偏偏萼生认为他俩会对这桌菜赞不绝口。
签帐的时候,阿关问:“可不可以开公数?”
萼生瞪他一眼,“什么公数会供伙计这样吃法?”
“那么我来请客。”他取出信用卡。
老好关世清还是老好关世清。
那天晚上,他俩共寝一室,相安无事。
阿关说,“香江仍然同传说中七彩的香江一模一样。”
萼生不敢苟同,壳子固然不见有异.但是精魂大有出入。
大早电话就来了。
萼生扑过去接,已经来不及被阿关捷足先登。
一声喂,萼生将他的手打开,给他老大的白眼,同时问对方:“哪一位?”
“车子已经到了大门口。”是刘大畏。
“马上下来。”萼生放下电话。
关世清问:“谁?”
“你干吗听我的电话?”萼生光火,“谁给你这种权利?”
“我下意识侵犯了你的私隐,对不起。”阿关鬼叫,“那是谁嘛,何用如此紧张?”
一言提醒了萼生,真的,又不是什么要人,有啥好顾忌的。
别人要误会,让他误会好了,何用在乎,萼生的性格也颇为自由散漫,最不喜解释。凡有人看不清事实,那纯粹是该人之损失,与她无关。
缘何紧张?
忽然,萼生明白了,她一向不在乎,是因为那些人不值得她在乎,她根本看不起那些人,从头到尾不屑,凡事必有例外,她已把刘大畏视作朋友,他如何看她,她认为重要。
萼生连忙刷洗更衣,抢过手袋,同关世清说:“限你十五分钟到大门口,逾时不候。”
她在楼下看见刘大畏,朝他点点头。
刘大畏神情冷冷,问道:“睡得可好?”
萼生刷一声把脸拉将下来.厉声问:“什么意思?”
小刘吓一大跳,只得噤声,也没有笑容。
萼生朝他吆喝:“还不陪我去买干粮。”
刘大畏指指车厢后的大包小包,“都替你办妥了。”
萼生脸色稍霁:睑等齐了人立刻上路。”
关世清很快也下来了。
萼生见他手上提着器材,便说:“我劝你不要把它们带出去。”
“放在酒店房间里我不放心,”阿关非要大展身手不可,“就这辆车?”他已经坐到司机旁边去。
萼生只得任他。
刘大畏已经开动车子.
阿关很活泼地说:“司机,沿途介绍一下风光如何?”
小刘一声不发。
不到三十分钟.关世清已经打起盹来。
这一次,小刘抄近路,路程足足缩短一半,萼生心中暗骂,原来上次他走大回环,故意骗车资,世风日下,倒处都是江湖客,害她累得半死。
一言不发,闷足个多小时,最愉快的反而是阿关,一直睡,十分愉快。
这次,仁屏阿姨一早在门口等他们。
“你又老远赶来作甚?”
萼生上去紧紧搂住她,“阿姨,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了。”
阿姨双眼润湿,一时无言。
坐下萼生便开门见山:“阿姨,我来是问你一件正经事。”
“你说,你说。”
“外公的公寓房子可是判了给你?”
“是,一点没错,一九九九年外婆去世,房子正式属我所有。”
“阿姨,你为什么不入住?拿来卖掉也好,生活舒服点。”
岑仁屏一怔,忽然微笑起来,像是听到天底下什么最有趣的事一样,边摇着头。
萼生纳罕,这里边,难道还有什么文章?
“萼生,你不大明白我们这里的规矩。”
“阿姨,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萼生,你肯这样讲,我已经感激不尽。”
正讲到要紧关头,关世清进来打断话柄,“萼生,乡村风景迷人,我到那一头去拍点照片。”
萼生没有回头就不耐烦地扬扬手示意他走开。
阿姨会心微笑,这才是萼生的男朋友吧,他对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独独将他呼来喝去,可见是另眼相看。
“阿姨,请你讲下去。”
岑仁屏简单地说:“房子早已租了出去,此刻的住客是新加坡的个小厂商。”
“啊,”萼生宽慰地说:“租金理想吗,每次合约为期多久?每期加几多巴仙?”
岑仁屏又笑了,“萼生,在本市,一般市民无权将楼宇私自出租给房客。”
陈萼生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岑仁屏索性同她说明白了,“除非是外商公司购置的物业,否则,一般业主首先得把房子租给政府,然后由政府转租出去。”
萼生要过一会儿才消化,渐渐听出跷蹊,“政府向你租算多少?”
“一年三百元。”
“政府租出去,又算多少?”
岑仁屏再笑,摇摇头,“不知道。”
萼生跳起来,“差别甚巨吧?”
“缴税是国民义务。”岑仁屏得体地结束这一个话题。
就在这个时候,萼生忽然听到清脆的啪啪两声轻响,像是有谁燃烧小鞭炮,她起了疑窦,不由得站起来。
阿姨也惊异,“什么事?”
只见刘大畏先推开纱门进星,面色铁青,见到萼生,才松口气。
跟着蒋午昌一腿泥斑也奔进来,“妈妈,是枪声。”
电光石光间,萼生尖叫起来,“关世清!”
刘大畏即时明白了,立刻吩咐岑仁屏母子:“两位留在屋里,关上门,不要管任何事,陈萼生,你跟我出去看看。”
萼生一颗心似要自胸膛跳出来,事实上她要用力按住心口,一边她又觉得胃液到处惊恐地窜动,才走到小路口,已经忍不住呕吐起来。
刘大畏见她如此吹弹得破,摇头叹息,“你留在这里,不要走了。”
“不,”萼生勇敢地说:“他是我的朋友。”
刘大畏大力拖她的手,“那么跟我来。”
他似平非常熟悉这一区的地形,连奔带跑来到小路尽头的一处山岗。
萼生一见到一列灰锌铁的营房,就明白了。
关世清一定是误闯禁区,这分明是人家的机密要地,这该死的人,做事不用脑。
他俩还没有开口,才现身,已经有制服人员应声而出,萼生一抬眼,进入眼廉的竟是明晃晃的刺刀步枪。她几时见过这种场面,何曾识过干戈,脑袋轰地一声,炸成真空,睁大眼,张着嘴,不能动弹,这还不止,双腿忽然软绵绵,一点劲道也无,身躯渐渐滑落。
耳畔似有小小声音同她说:陈萼生,现在你知道恐惧的滋味了吧。
她茫然不知所措。
刘大畏此时硬生生把她扶住在地,不让她坐倒,并反与制服人员理论。
萼生吓得出窍的灵魂渐渐回归,虽然金星乱冒,双目已能视物,只见军人已经收回步枪,对他们说道;“该人手持无线电通话器,红外线摄影机,神秘在这一带留连,行动诡异,分明是可疑人物,有所企图,行藏暴露后又慌忙逃跑,现已被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