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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管用?他是谁?”方再武机敏地问道,充满怀疑。
“他自然是再武兄啊。”随玉仰头笑吟吟的。“你老爱摆脸色给我瞧,当然就在你这儿受气啊,你也坐,我好饿呢。”
见她热切的用起饭来,更觉惊诧。她的食量不多,尤其在这一阵子……昨晚,是发生了什么比五爷死更重要的事吗?
“方再武,你不吃吗?”元巧随意问,没瞧见方再武连忙坐下来,看了他一眼才狼吞虎咽。
饭用至中途,随玉轻轻啊了声。
“四哥,你不说过人口贩子那档子的事吗?有人将咱们大明百姓卖至其他西洋国家。”
“是啊。”
“前两日我便收到消息,有一批人口送至双屿去拍卖,我想藉机混进双屿。”
“哦?”
“什么?”方再武跳起来,溅了一身汤汁。
“再……再武兄,你怎么啦?”
“你想孤身一人闯双屿?”
“不成吗?难道你要我带领战船,将双屿击破?”见他正有此意,随玉笑道:
“再武兄,咱们狐狸岛至今未有朝廷或双屿领船前来,是因岛易守难攻,相对双屿亦是如此,花上数百条人命不如我只身前往。”
“你在胡扯!你以为凭你一人就可以毁掉双屿?!”他暴跳如雷。她是不要命了吗?还是想随五爷余地下?该死!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这个该死的日本女人会死在她自以为是的聪明才智之下,他该笑啊!
“这是五哥放任我做的。”她补了一句:“在梦里,他允许我去做的。”
“你……你疯了!”
她的神色柔了。“再武兄,你在担心我吗?”
“我……我……”混蛋混蛋!他踢飞了椅凳,转身怒走出去。
“天啊,他蛮牛吗?”元巧瞪着那椅子四分五裂。“我可真庆幸那夜他只让我脱臼而已。”
随玉叹了口气。若不是五哥没死,差点她也成了第二个再武兄。
聂泱阳瞧了一眼查克。
“随玉,你的计画倒说来听听,能帮上的,我必定帮忙,毕竟这世上已没有了狐狸王制衡双屿,我身为大明百姓,是该出点力。你说是不是?查克?”
查克怔了怔,看着众人的目光望向他。
“是……是啊,玉姑娘若有需要我帮忙的,查克必定尽全力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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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不好,真他妈的王八羔子,凭什么我得穿上女人的衣服?!”
“元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嫌我功夫不好,要被发现,准给打死,所以你甘愿负责保护我之职啊,难道你忘了?”
“啐,我是说像男人一样的保护,喂喂,太紧了太紧了,我快没有办法呼吸了……我的天老爷啊,这就是女人穿的衣服吗?我会活活被折腾死!”
“再武兄跟五哥虽会暗中保护,可是终究怕来不及。”随玉住了口,在系紧元巧的腰带后,退了几步楞了楞。“元巧……你……你……”
“我什么我?”元巧没好气地说:“好了吗?这笔帐就当我瞒你五哥没死的代价好了。”他拎起裙摆,将告解室门推开,嘴里嚷道:“四哥,我会被五哥活活害死。”
教堂里的男子抬起头。
聂泱阳怔住,一时半刻之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我是不是很怪?男不男女不女的?四哥,你的脸色像被雷劈中,焦了一半啦。”元巧上前走了一步,聂泱阳的目光随他转。
聂泱雍冷冷地插了一句:“你们可是兄弟。”语气虽轻柔,但足将聂泱阳震醒,他的脸色有点白,勉为其难的笑道:
“不怪不怪,怎会怪呢。”
“当真?”元巧的眼珠子转了下。
“当然啦,我还怕那佛郎机人将我抛下船,直接要你呢。”随玉走向聂泱雍,轻轻碰触他一下。
聂泱雍瞧了她一眼,并未作任何反应。
聂泱阳咳了下,将扇子合上,撇开眼:“我……我……我去瞧瞧再武乔装好了没?”
“四哥,等等我啦,啐,这什么裙啊?”
“五哥,四哥好像……好像不太对劲呢。”目光虽是瞧着奔出去的元巧,但又不由自主的贴近聂泱雍。
“随玉,你想亲近我?”他邪气地笑着。“在上帝的眼下,你可不能乱来。”
“嗄?”她的脸红了红,连忙退了几步,双手敛后。“不,五哥,我没这意思……只是……只是……我怕你突然间不见了。”
“你真被我吓坏了,是不?”他扬眉。“你过来,你不一直想瞧瞧我的伤口吗?”
“嗯。”
“那你得自个儿动手了。”
“我……”她瞪着他。“五哥,你老耍逗我。”她迟疑了下,将他的衣衫拉开了点,绷带依旧,却没有血渗出来。“一定……很痛吧?”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绷带。“难道,咱们大明的功夫真抵不过佛郎机人的火枪吗?”
他撩起她的发丝,露出她耳垂上新结成的疤。“时代在变,海禁一日不除,总有一天,即使大明有再多长才,也敌不过世界的进步。”他弯身,亲了下她的疤,在她耳畔低语:“不管灭不灭得了双屿,以后都是大明的问题了。你是真的被吓坏了,随玉,以往那个天地不怕的随玉到哪去了呢?”他笑道,瞧了眼十字架。
她的身子是软的、是香的,混合女人与孩童的味道。伤重之时,有多少次是被这样的香味惊醒,以为她就在周遭。
而现在,她就在跟前。想要她啊,是真真切切的想要这个自己教养出的女人。他的手滑过她的腰际,她以为他想抱住她,怯怯的笑了,环住他的背,枕在他的心跳之上。
“我愿一辈子就这样聆听五哥的心跳声。”她低喃。
未经死别,不知其痛。不必多言,也不曾察觉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情意给他教养出来的这个女人,而那一枪足够他了解了。他再聪明、再神算,也算不出自己的感情会失了控,会从百密不漏的心墙给踢了出去。
“你这么爱聆听,我就让你听一辈子,届时你可别受不了。”
“嗤,五哥愈来愈爱说笑话了。”她温暖笑道,闭上眼。“如果让再武兄知道五哥还活着,他必定会高兴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咱们这样瞒他,好吗?”
“那是他自讨苦吃。我得要他明白什么叫作原谅,他一辈子不了解,他就一辈子不得快乐,我也不再需要这样的护卫。”
“五哥……这是谁的错呢?”她像自言自语,随即抬首:“五哥,你当真放得下狐狸王之名吗?”
“你说我放不放得下?外传狐狸王已死,这正是我打算的,落海只是提早了我的计画。”聂泱雍随口说道,又瞧了眼墙上的十宇架。
香气袭人,她的身子已是完全的女人了,而她似无自觉。她只是凭着本能抱着他,怕他随时不见。那个在破庙里的随玉的心是脆弱的,他花了多少的心血才一点一滴建构了她的笑、她的另一颗心,而现在恐怕又得重来了。
但,又何妨呢?
未来多的是时间,总有一天她会了解他不再离开,不再自她跟前消失。
“五哥,现在你在想什么呢?”她低问。
“现在我在想……我还有多少的克制力来尊敬沙神父的上帝。”他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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