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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璋云?”细瘦的冰凉小手抚过他的眼、他的鼻,冰凉的指尖如圣水洗滌他黑色的灵魂,十分的熟悉如同那一天野餐……不,应该在更久以前,那种既心痛又怜惜的感觉是如此的刻骨銘心。怎会忘记?怎会忘记?

  人再如何变化,触摸的感觉永远是不变的——他一直忽略了这项铁证!

  他倏地睁开眼。映入眼簾的是韦旭日的小脸,她的眉、她的眼、她关切的眼神!

  脸蛋变了、眉变了、眼变了,但那熟悉的眼神应该是一生一世也忘不了的!

  他怎能忘记?

  他的心惊诧地痛缩。有这可能吗?有这可能吗?

  “怎么啦?”被狂热地盯视看得有些忐忑不安。韦旭日想缩回小手,却狠狠地被他捉住。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眼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复仇蒙蔽了他的眼、他的知觉。

  九年来的第一次,他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心脏不止为活着而跳动着;他的心如跳乱的乐章鼓动着。

  “璋云?”韦旭日不知所措地,求助地望向汤定桀。“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是不是有什么症状——啊——”软绵绵的身子忽然被莫名其妙地抱坐起来,随即又塞进一个宽广熟悉的胸怀里。

  “璋云?”她心跳不已地抬起脸蛋,想告诉他没法子承受这么大的惊嚇,但小嘴才张开,声音还来不及发出,圆眼惊诧地望着他俯下头狠狠地吻住她。

  就在大庭广众之下。

  她的心猛然地撞击着。冰凉的唇任由他粗暴的蹂躏着,温热的舌如鰻蛇蛮橫地吸吮唇里的蜜汁,几乎要挤压光她所有的氧气。她的脸蛋迅速通红起来,分不清害羞还是缺氧,小手抵着他宽阔的双肩,想用力推开他,他却狠命地抱住她瘦小的身子,差点没把她的骨头抱断。

  “嗯……”勉强挤出声音抗议,他的吻忽然改为和缓,轻轻啃囓她的下唇,火辣的舌沿着她的唇形绕行,一圈、两圈……

  “痒……”终于推开他。不是她力量突然变大,而是他自动放开。韦旭日用力咬着红腫的下唇止痒。

  他漆黑的眼眸呆然地凝视着她孩子气的举动。

  “咳,璋云,这里是医院,多少收斂些。”汤定桀的嘴边带抹淡淡的笑意。

  韦旭日脸红心跳的,身子还是虛弱无力,却与先前病懨懨的理由不同。她的睫毛如同一排小扇子努力地掀了掀,偷偷瞄着他含意颇深的目光

  “啊?”她小声地叫着,不自觉地伸出手拭去他额上的汗。“璋云,怎么你净冒冷汗?”

  费璋云捉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深斂的眼勉强移开她酡红羞涩的脸蛋,转至她的小手。她的小手是细疤满布,也显得涩白些,圆潤的指甲修剪整齐——他的脸色愈来愈沉,是什么理由让他遗忘了许久以前的记忆?

  事实与假象混乱而教人摸不透。如果他的猜测属实,许多存在浮现的事实将溃碎于剎那。为百分之一的希望……

  “璋云?”她不安地叫着。

  “我的女人。”偏着头亲吻她蔥白的小手,他的眼闪过一抹深沉的激动,注视粉红色泽迅速爬上她柔软的掌心。

  “璋云?”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的女人。

  无论韦旭日是谁,她的背景如何,这一辈子——

  他,费璋云,要走了韦旭日。

  这是他永远不变的承诺。

  第七章

  阴雨绵绵的星期三,费氏公司的办公室传出阵阵的朗诵声——

  “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砂砾般难听的声音认真读着书本上的诗词。小小的圆桌摆在办公桌的正前方,上头摆着一本中文(每日之诗),旁边厚厚一叠白纸,上头写着潦草难办的字迹。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輝……”韦旭日悄悄抬起头。坐在办公桌后的费璋云正与费氏公司的会计师研谈年度盈余的图表。他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吧?

  那她是不是可以休憩一下?

  “下一首。”冷不防的,费璋云从盈余问题中冒出不相干的一句,四十多岁的会计师显然呆了呆,瞟向韦旭日的眼神充满疑惑。

  一星期前,费氏公司正统幕后老板的办公室里多添了一张桌子、一张舒适的皮椅。从此,那女人每天跟着学习中的老板上班、下班,除了中午长达三个钟头的午睡时间外,不时看见她自修着高中课程,固定的星期三是背中国古诗,往往一首接着一苜,完全看她当天吸收能力决定她必须背起几首古诗来。

  韦旭日轻叹口气,翻过下一頁。继续念道:“江雨霏霏江草齐……”她心不在焉地边念边抄写诗句。

  算她登上贼船好了。想跟着他、缠着他,可没料到他是个严格的老师啊。

  当初,她病愈的初几天,费璋云是待在阳宅陪着她。而后,他带着心甘情愿的她进公司,一方面他好熟悉公司里的经营业务,一方面顺便督促她念书——

  “愿意跟我来吗?”费璋云当初软声温语地问她。

  她以为他是有一点点的喜欢上她了,让她黏着他是因为他舍不得她──她是宁愿这样想的。但,事实不然,他怀疑汤宅的成员中有人预稚焙λ�

  他不下数次地问她究竟有没有看到了什么;而他也没报警,像心底早有个底。

  带着她回至汤宅后,他的脸色始终冰寒如天雪,怀疑周遭的每一个人。

  “咦?”像抱小狗似的,她的身子轻松给抱到方圆的桌上,两片唇瓣又惨遭轻咬。

  “痒啦……”

  “你的唇是凉的。”他的嘴带笑,注视她可爱的蘋果脸。她的脸动不动老红着,不知是被他吻不惯,还是天性害羞使然。

  韦旭日贪恋地盯着他的笑脸。

  璋云——很少笑。

  出自內心的笑完全等于零。但,现在他在笑,俊期的五官因为欢愉的笑意而年轻起来,完全没了以往的阴霾、狠辣——

  她忍不住摸着他微笑的脸庞。他的身材高昂,即使她坐在桌上,还是得举高手才能碰触到他的脸。尤其看见他闭上深邃的黑眸,感受柔若无骨的触摸,她的迷惘加深。

  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最近很快乐吗?”不想打破片刻宁静,又忍不住好奇心。从她病愈回汤宅后,他和她可算是连体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是什么原因让他的心情变得如此轻松,彷彿拋去肩上所有的重担?

  他张开眼专注地凝视她。“为什么会觉得我快乐?”

  “我……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旭日,言语是人类最有效的溝通方法,如果你不能清楚地表达出来,是很容易吃亏的。”他深深地看着她。“不论你过去受过什么伤害,都必须学习保护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永远保护另一个人。”

  “我知道。”韦旭日小声地说,脸上有一抹困扰。“我才出来半年,我很少跟人交谈,刚开始……我甚至遗忘如何组合文字,护士要我吃药、我就吃,医生远弦膊换岣嫠呶业牟∏椤摇摇彼患ざ纸峤岚桶土恕�

  “我明白,我明白。”他闭了闭眼,将她的头压进他的胸壑里。

  半年!她才刚出院半年!那么她待在医院多久了?八年?或者九年?他咬牙,熟悉的心痛浮现在知觉中。她浑身上下的药味混合着肥皂味,不能说很好闻,但已经习惯。

  “那家医院是哪所?”

  “嗄?”红咚咚的脸蛋从温暖的怀抱抬起,她迷惑着:“医院?”

  “药,迟早有吃完的一天。必须再拿药,对吧?”他的语气平常,像谈论天气似的。

  “你在关心我吗?”她又露出憨憨的笑容,像是他的一丁点关切慰问就能满足她似的。

  “嘖,我以为我做得够明显。”他执起她的小手,细吻灑遍她的掌心。“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每天教一个黄毛丫头念高中的课程是件很轻松的事吗?”费璋云满意地看着掌心泛起攻瑰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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