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她——我要离婚。”商涛帆伸手捏了下僵硬的脖子,低下了头低声地说。
“离婚?”曾意如叫出声来:“为什么要离婚?不想办法去挽回,就开口离婚?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孩子呢?”
“我知道我错了,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
“一时情绪失控也不可以做这种草率的决定啊!”她严肃地看着儿子。
“我知道,我真的都知道!”他捧住了头,嘶喊出他的痛苦。“我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就受不了,我没法子控制我自己不去刺激她、不去伤害她。”
“你早就伤害她了,在你一开始外遇的时候就伤害她了。”曾意如果断地告诉儿子。“而以亚芙那种严格要求自己的个性看来,我不认为她会在外面交男朋友。”
“是吗?”商涛帆的眼睛亮了起来。
“没错。你和亚芙都结婚四年了,还不清楚她的个性吗?”
“我从来就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她当初是真心想嫁给你的呢?”她用手点点事业精明、感情糊涂的儿子。
“因为——”商涛帆停顿了下来,一时间竟答不出这个问题。“因为她的笑容吧!在人前总是冷冷的她,在我的面前却可以笑得自在,而我就呆呆地爱上她。把她娶回家了。”
“那不就结了?对她而言,你也是特别的,不是吗?”
“曾经是,”他皱起了眉,不自主地想起龚允中。
“不过,她的笑现在保留给别的男人。”
“别吃醋。用你的脑袋好好地想想,亚芙是个比我还传统的女子,结婚之后,她就不曾脱离过商家的世界。我偶尔还会一个人和我的老朋友出国走走,可是亚芙却不曾哦!用用脑袋。”
商涛帆开始很认真地省思着母亲的话。的确,亚芙嫁入商家后,真的不曾有着自己天地,家庭之外的另一个据点,就是公司了。他如何能怀疑她在感情上出轨呢?
可是,这一切并不表示她在乎他啊!
“如果她真的那么在意我,为什么我外过时,她没有一点反应呢?”他涩涩地。
“你为什么外遇?”几年来,曾意如第一次问出她的疑惑。
“因为很幼稚地想测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可是在得不到她的反应后,又愤懑地不想无事一般的回到她身边。”
“直接问她,不好吗?”
“那显得我过度在乎。”他瘫向椅背,无力再说些什么。
“也许亚芙也是这么认为。”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商涛帆自椅背上缓缓地抬起头,全身的肌肉因为紧张而拉直。
“她不开口问,是因为怕显得自己在乎?”
“你有所谓的感情自尊,她就没有吗?”
天啊!他支肘于膝,将脸埋入手掌之中。他们之间难道就是因为彼此的骄傲而愈行愈远吗?
“现在重新开始会太迟吗?”问题出口之时,他内心的坚定和再也没有迟疑。问句,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安抚一下他此时紊乱的心情。
儿子口气中奋力一搏的语气,让她高兴地扬起了眉。“你说呢?”
“她现在在休息吗?”他站起了身,扣上衬衫松开的衣扣。
“在看书。”曾意如仰头为身高早高过自己一个头的儿子拉了拉衣领。“还有,我需要有人帮我把厨房的补汤拿上去给她。”
※※※
翻过一页、又是一页,杜亚芙只是盯着自己的手很轻柔地把书页定时地拨到另一页,却不知道那些黑压压的文字代表了什么意义。
过了一天,又是一天,她的耳朵聆听着室内挂钟传来的滴答声,心绪却有些恍惚。已经是第二天了,吵架过后到现在已过了四十八小时了;而他,依然没有出现。
不来也好,她告诉自己。
来了怕又是那些让她再度失控的话语。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着情绪崩溃的时候,总认为可以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中的。原来她没有想像中那么的坚强,他的话仍是有着足够把她击溃的本事。
过与不及间,她宁可选择内敛的“不及”,也不想用太“过”的情感去压迫别人。只是,这样显然也错了。杜家告诫她要不闻不问,在商家却被当成漠不关心,所以,他外遇了——他找了其他女人来满足他的感情。
抱起了书到自己胸前,她侧过脸看着自己的房间——她“一个人”的房间。
她不喜欢一个人睡,因为噩梦。
梦中的她,会从数丈的高地上掉落而下,因此地不喜欢一个人睡。
而为了不吵到他,她选择与他分房睡。就像从小到大的每一个夜晚一般,点着所有的灯才能入眠。
杜亚芙放下了拥着的书,揉了揉酸涩的眼。
在他面前,她已经和疯女人没有大大差别了吧?一个竟没有能力稳定自己情绪的妻子,一个他不想要的妻子,对他而言都是多余的。
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呢?离婚?离开一个不爱她的丈夫、离开她爱的女儿?再和他见面时,又该是如何反应呢?
她吐出了一口气,站起了身走到化妆台前,打开抽屉想取根烟,却在叹了一口气后又关上了抽屉。因为,依依随时都有可能会进来啊!
“妈妈。”依依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可不可以进来?”
好险!她望了梳妆镜中苍白的自己,拍了拍脸颊才开口:“进来。”
“嗨。”依依微笑的小脸才拉开了门,立刻吐了吐舌头。“我忘了说爸爸也要进来。”
闻言,杜亚芙乍然捉住了睡衣的前襟,原本向门口走去的脚步停滞了下来。
“依依,快进去,免得汤凉了。”商涛帆催促着女儿往前走,端着补汤一闪身就进了房。“依依,关门。”
他怎么没去上班?他看起来怎么这么疲惫?她站在原地,只是凝睇着他。
伫立在门口的商涛帆,阂黑的限瞳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连生病的素脸都能这么吸引他。
放下及肩长发、一身浅蓝睡衣的亚芙,是他多久不曾见过的装扮呢?
她会原谅他吗?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为其中的退缩有些黯然,却也为她眼中的毫无怨恨而松了一口气。
快步地把汤放在床边的茶几上,他走到了她身旁,试探地搂住了她的肩:
“怎么不多睡会?”
他手掌的热度传入肩膀,她却颤抖了下身子。他想做什么?再伤害自己一次吗?她悄悄偏过头,想看他的表情,不料却迎上了商涛帆火热而不避讳的凝视;她旋即红了颊转过了头。
她一向无法与他对视大久,那双太多情的眼,会让她心乱。
“怎么不多睡会?嗯?”他再问了一次,声音更轻、更柔。着迷地盯着她如珍珠般白亮、细盈的肌肤上。
“睡不着。”她微低下了头望着地毯,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愈来愈紧了。
“妈咪,喝汤。”依依跳到杜亚芙身旁,拖住她的手往前走。
杜亚芙庆幸地握住了女儿的手,想远离他一些,否则她无法思考。
“好,我们喝汤。”
他稍稍地松开了手,挑起了眉望着她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对于他的接近,她还是会紧张,就像四年前一样。商涛帆大步一跨,伸手搂住了她的腰,满意地看到她又红了颊。
她咬了咬唇,右手略抗拒地敲了敲他置于腰间的箝制手掌。
他倏地抱起了她,浓密的眉浮着层认真。俯低了头在她唇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