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他说得伤悲,薛安暗自松了口气。她爹死的时候,她哭得好惨哪!如果左少棠也哭了,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了,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头有那么点闷闷地发疼,是替他难过吧。
「师父。」薛安出声唤他。「俺给你担保,俺是学武功当有趣,不拿来讨生计。不过俺能不能不要再学啥读书、弹琴、刺绣、识字哪?」
左少棠眸光转暗,却仍和颜对她。「这些你真是一点也不想学?」
「这……」薛安迟疑了一下。「俺学念书就好了吧?」不念书的话,有时候还真有点不懂他在说啥。
他凝着她,轻轻~笑,拍拍她的头。「这样你会开心些吗?」
「当然了!」她猛点头。
左少棠颔首。「好。」她开心是最重要的,其它的并非不重要,而是他顾不上了。「往后我教你学武读书,但是学武是术德兼修的事情,那些粗言恶语,我还是不许你说。」
她吞吐了下。「那俺还是可以……就俺嘛!」
她说得不清不楚,可左少棠还是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以后她还是要称自己为「俺」。他坦言:「我期望你改口,但不逼迫你改口。」他并不是放弃,只是不再强求。况且若是这样可以叫薛安开心,那么旁的事情,他一时也顾不得了。
「真好。」她露齿灿笑,双手抱拳,步地跪下。「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弯身,额头点地。
却听到左少棠说道:「才~拜啊?」
「啊?!」薛安霍地抬头。
「三拜吧。」他安抚似摸着她的头,展颜笑道:「受你这三拜,不会叫你吃亏的。」他既是她正式拜的师,往后她的一切,就由他担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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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下,~师一徒正专心比划练武。
薛安使着一把剑,用力地劈砍而下。
左少棠截着她的手,轻声笑出。「姑娘,你这是在杀猪吗?」
薛安紧紧地抓着剑。「要杀猪,俺还不会呢!」这一切全都要怪左少棠。他答应教她练武之后,就一直一直姑娘、姑娘地叫她,她听了心头觉得怪,手脚也不灵活了。
左少棠窃笑,他会这么叫她自然是「不安好心」。
自从对她的过往多些了解与体贴后。他已经改了硬要转变她的想法,可他希望能让她对自己的女儿身多些自觉;长此以往,潜移默化,让她逐渐恢复女儿娇态,这也不是不可能。
左少棠站在她身旁,调整她肩膀到手腕的姿势。「你要记得,刀行刚猛,剑走轻灵,你不能一味使用蛮劲。肩要软、臂要松、腰要活、步要灵,这样才能刚中寓柔,柔中离刚,刚柔并济。」
「去!」薛安使性。「师父,这样听来,你让俺学刀还快些。」
「你毕竟是姑娘家,学剑比较适合。」要她学剑,也有他的用意的。就是因为剑姿轻盈,灵活多变,可逐渐消掉薛安的刚猛之气。
薛安把弄着剑。「俺力气这么大,学剑好浪费。」
左少棠白了她一眼。「那叫你学斧头可好?」
「那好,那好。」薛安恨不得把剑给扔了。「最好是弄双斧来要,那更威风。」
左少棠嗟叹一声。「样子威风,不见得管用。看好--」他抽出贴身洞萧。「你拿你的剑,来与我的洞萧比试。」
「不好吧。」薛安攒眉。「师父,何必为了逞强跟自己的萧过不去呢,弄断了,你以后就没得玩了。」
「你试试看。」左少棠拿萧轻敲她的头。
「好。」薛安两手抓了剑,朝他身上挥砍。她就不信,靠她天生神力,会讨不到半点好处。
左少棠并不闪躲,反而以萧挡剑,萧身一转,卸走剑的力道。
「啊?!」薛安略微吃惊,不过仍是迅速应变,只见剑锋更凛,苦苦追迫逼赶。
左少棠从容应对,身随意转,萧随形走,频频幻化,屡屡挫败了薛安的攻势。
「操他奶奶的。」薛安眼前一花,火气冲上,惯用语又脱口而出。
左少棠摇头,用萧敲了她的头。「一敲你心浮气躁。」薛安身体后仰,左少棠顺势敲她的剑。「二敲你口不择言。」
「啊……」薛安摔在地上,五官皱成一团,不过那双眼睛还是很有精神地瞪着左少掌。「师父,你怎么打那么用力?」
左少棠拉开笑脸。「你以为敌人会对你手软吗?」
「好。」薛安翻身跳起。「等俺弄把斧头来,咱们再打过。」
「就算你拿斧头来,也是打不赢我的萧。」左少棠持萧,在手上转了一圈。
「难道你这把萧有啥古怪?」她看了左少棠一眼,在他的同意下,拿了那把萧端详,上头除了个左字之外,也没啥特别。
左少棠逸笑。「你还不明白吗?所谓『四两拨千斤』,你虽是力大势猛,但容易气短力竭。对了--」他眼瞳-一见,把萧接了回去。「这与吹萧的道理可以互通。」
薛安挑眉。「这又有什么关系?」
「你看好。」左少棠示范吹萧动作。「吹萧时,只要将这音孔按满就好,如果过分用力地按压,不但于事无补,反而扰了气息,让身体更加疲累。吸气时如闻花香,不可贪多,不可过猛;吹气时求得是圆融、绵长、均匀。」
说着,左少棠当场吹奏,一声萧音低绝绵柔,扣人心弦,动人愁肠。
薛安猛点头。「这声音俺半夜听过,那时俺还以为是谁在哭呢。」
左少棠收了音,逸出一抹笑,似真非真地说道:「是我在哭。」
薛安听得认真,再问他:「你在哭你爹呢?还是哭你娘?」
「我哭自己,怎么会收了你这徒弟。」左少棠轻敲了她一下。「你别胡想,虽然我娘早死,我爹长年在外,但我还有个本事通天的好师父,有对慈祥恩爱的养父母,还有一个貌美温婉的义妹。除了你这徒弟之外,我的人生一切美满。」他一向都是这么感恩地想这一切。
「俺这徒弟哪里不好了?」薛安咬着牙,像是随时要扑上去咬他一口。
兴了作弄她的念头,左少棠故意凝眉,一副勉强的样子。「还可以啦,就是……野了一点。」
「野有啥不好?」薛安顶回去,冲着左少棠咧嘴张牙,喊了一声:「吼!」
左少棠捂着耳朵,白了她一眼。「你很难教耶。」
「哪有?」薛安嘟嘴。
左少棠摇摇头,就差没说出「朽木不可雕」。「刚刚不是有跟你说过气息掌控的方法。」
「你说的是吹萧,跟俺喊两声,有啥关系?」薛安反而把他当老糊涂看。
「道理是相通的。」左少棠摆出「原谅你无知」的样子。
薛安再回嘴。「你刚才说方法不对时身体会累,可俺一点也不觉得累啊。」
「你还年轻,一时还察觉不出来,可是那伤害是日积月累的。」说到这儿,左少棠倒是正经了。
「日积月累……」薛安沉吟了下。「嗯!这句话俺懂。」
左少棠失笑,世上会让他啼笑皆非的,恐怕只有她了。
他把萧收在腰际,伸出手来。「抱着我吧。」
薛安上下打量他。「你要干么?」
「带你跃上树枝。」他可是正太君子,才不会心怀不轨。
「俺爬得上。」薛安抬起下巴。
他隐了笑。「我知道你属猴的,当然爬得上,就是怕你爬得太慢。」
「俺不是属猴的,俺属虎的……」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他露出一脸坏笑,才知道被他奚落了,她恨声道:「可恶,你这第十三生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