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她不认输地固执道。
“他配不配得上白姨,得由白姨自己判断,任何人都没资格评断。至于你指控他是花花公子,这就更无稽了。我父亲虽然跟许多女性交往过,但从未存有玩弄对方的意思。大家好聚好散,我从来就没听过哪个跟他分手的女人对他有过怨言。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况且一个像他这样事业有成、英俊迷人的男子,有过几个情人并不为过。”
“什么叫不为过?什么又叫做好聚好散?如果他不是把爱情当成游戏,怎么会有那么多次的好聚好散,又跟好几个情人分过手?我就是担心他对我妈也像对其他女人一样,所以……”
“我跟你保证他对白姨是不一样的。他单身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动了结婚的念头,可知他对白姨的重视。”
“结婚?”皑莲脸色苍白,这一层她还没想到。昨天见到的那幕太过刺激了,她觉得自己深受伤害,没想到两人会结婚。
一股冰冷的感觉流淌全身,不,她无法接受!
她抿着薄薄、苍白的嘴唇,浑身轻颤。
“妈妈不会答应的。”她一字一字地从齿缝间挤出,眼中冒火。
“白姨不是不想答应,而是顾虑到你。”
她别开脸,不理会他指控的眼神。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来看她,果然是替他爸爸当说客来。
“皑莲……”
她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如果你来这里是想谈那件事,我不欢迎。”
对她连谈都不肯谈的心态,慕鸿暗暗有气,但他知道生气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便按捺住心中的不悦。
他垂下眼睑,思索着该怎样才能敲开她顽固的脑袋。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声音,倒让皑莲感到意外。她偷偷将眼光递去,正好跟他看过来的眼光对个正着,脸颊迅速一热。
他还是没说话,两人间的空气像被冻住似的,皑莲顿觉烦闷。
“你……”她懊恼地瞪向他,“为什么不说话?”
“你不是不欢迎我谈那件事吗?”他眼中有抹揶榆。
她生气地再度转开脸,不谈那件事,就没什么好谈的吗?他是存心来这里气她的吗?
“明天我就要离开。”他突然说。
什么?
像被雷打到似的,她完全没有提防,目光急切地看向他。
他微微一笑,如她所愿地进一步说明:“我会先到香港会见重要客户,再回伦敦。”
晴天霹雳,而且那阵雷是真真切切打中她,不然她的心怎么会像被无情的雷捶敲而空了一角,弥漫着焦味的疼?
所有的感觉都变得模糊,难以言喻的悲凉在心头扩散,泪水就这么泛滥上眼睫,汹涌得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了。
“皑莲,你怎么哭了?”慕鸿手足无措,不明白自己怎会惹哭她。
发觉自己在他面前掉泪,皑莲恼羞成怒,胸房涨满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悲愤,失控地推开他带着善意伸来的手:“你走,你走!”
他要是在这时候走,岂不被人误会是惹哭她的罪魁祸首?慕鸿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狼狈地避开她攻击的拳头,将她整个人给用力搂在怀里,嘴边喃念着温柔的哄劝:“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吗?但为何她的心会这么痛?
“你走开啦……”她呜咽出声,口是心非地将自己埋进他怀里,“反正又不是我什么人……你们……都走,都不要皑莲,都走好了……”
“嘘,嘘……”搞不清楚她在伤心什么,慕鸿只能猜想她大概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才会难过。他放柔声音,
“我又没说不回来,大概一个月就回来了,你别哭呀……哎,我的西装又毁了……”
听说他还会回来,决堤的眼泪忽然停顿了下来,皑莲缓缓抬起头,泪水遮住了她的视线,隔着一层水气对上他显得无奈的温柔眼神。
两人距离很近,她可以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分外清楚。他好看的眉目,傲人挺立的鼻,乃至于性感、丰厚的唇瓣……她的脸有些烫热,心脏扑通直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见他深色的西装衣襟上有着湿痕。这让她感到难为情。什么时候养成扑进他怀里哭的习惯?天呀,他会不会把她当成爱哭鬼了?仿佛看出她心中的恐惧,慕鸿形状优美的嘴唇微朝上扬。
“不,我不是那么浅薄的人,不会因为你几滴泪就嘲笑你。”
哼,她才不是怕他笑呢!她仍是垂着头,没有答腔。
她眼角仍有泪痕,嘴巴却固执地紧抿着,慕鸿看得既心疼又觉得好笑。他轻叹了声。
“在离别之前,我想教你一件事。”
“啊?”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她狐疑地抬起头,对上他分外认真的眼眸。
“就算再怎么厌恶一个话题,都不要急着拒绝倾听……”
“说来说去还是那件事……”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结果是老调重弹!皑莲心中充满厌烦的鄙夷情绪。
“瞧,你都还没听到我的说法,就急着下判断,不给我机会说完。”慕鸿指控道。
“我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何必听?”都知道是她不爱听的,她何苦浪费时间讨苦头吃?
“你没听,怎么确定我想讲的是你以为的那个?”
“难道不是?”她冷笑地挑眉问他。
“听听看又何妨?”他笑容闲适地建议。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姑且听之。”她傲然地抬高下颚。
“这样才对。”他脸上有着“孺子可教”的满意笑容,“我想拿自己做生意的方法,为刚才的话打个比方。”
“哦?”他到底想搞什么鬼?她纳闷。
“港英集团旗下有银行,港英银行不仅是让人存钱、借钱的地方,也是帮助人们实现梦想的地方。”
“这倒新鲜,我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不要急着下判断,”他朝她摇了摇食指,“如果光从表面或是习惯的想法来看事情,你会发现自己失之轻率,错过了许多事喔。”
“怎么说?”她故意抬杠。
“譬如——”他意有所指地深深看她一眼,令她芳心惴惴,“如果我没有跟你谈过话,不了解你心里的忧惧,我会把你昨天的行为当成任性、自私、幼稚、长不大,就像个智力未开的幼童,要不到糖或玩具就哭,不肯讲道理。”
“我才没有任性不讲理!”她眼中冒着怒火。
“没错,就因为我愿意将你当成一名懂事、有智慧的女孩,才找你沟通。”他乘机道。
“你!”皑莲有种进退维谷的感觉,她陷进了萧慕鸿的陷阱了。如果不肯听,就成了他口中任性、自私、幼稚、长不大、智力未开的幼童,只因为要不到糖或玩具便乱使性子。她不愿意被他这样看轻,勉强压下心中的恼怒,看向他。
慕鸿却没有照她料想的那样为萧桦说话,而是回归之前的话题。
“我刚才提到银行是帮助人们实现梦想的地方,因为银行提供借款。多少人带着他们的梦想上门,向银行要求贷款。承办这项业务的人,被要求要倾听,如果无法做到倾听,就做不好这项业务,你知道原因吗?”
这次皑莲聪明地紧闭上嘴巴,只以眼神示意他继续说明。
“港英银行不是来者不拒。任何人都可以带着梦想、带着自己的计划向本银行申请贷款,承办人员倾听他们的说法,依对方的还款能力决定是否要接受申请。先不说是不是要否决一项申请,否决一个梦想,他们至少都倾听了,就算最后必须遗憾地拒绝,大部分的申请者都不会有怨言,因为我们从来不会不经倾听就否决他们,所有的拒绝是因为这个梦想、这个计划不切实际,达不到本银行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