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难道你已经忘了爸爸吗?”她眼神冰冷地怒视她。
“皑莲!”欣荷震惊又伤心,“这完全是两回事。如果你爸爸今天还活着,我不会喜欢别人,可他已经走了这么多年,我就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吗?”
“如果你只是要找个男人替代爸爸给你幸福,你可以挑表叔,我可以接受,我……”
“皑莲,你胡说什么!”欣荷没想到她会把事情想得这么扭曲,“我跟子靖根本就没有那种感情。令我心动的是萧桦,我爱的也是他呀……”
“那你去追求呀,既然你不在乎我的想法,何必假惺惺地跟我谈?”皑莲气愤地大叫,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反正你就是不要我,不要爸爸!”
“皑莲,不是那样的,你听妈说……”看到她的泪,欣荷心慌了起来,好担心她又会跑掉,伸手想要搂她。
皑莲却用力推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语音破碎地道:“我讨厌萧桦,绝不允许他抢走你!”
她说完便跑着离开客厅,和李妈错身而过,奔向楼上。
“皑莲……”欣荷凄楚地唤着头也不回的女儿,想要追上楼,突然感到头昏眼花,幸好李妈及时扶住她。
“太太,太太!”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李妈着急的呼唤,勉强瞠开眼皮,苍白的脸上浮起虚弱的微笑:“我不要紧……”
“还是让我扶你回房里躺一会儿吧。”李妈忧虑地建议。
“也好。”
李妈扶她回到房间,将她安置在床上。欣荷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
这目光让李妈立刻会意。
“太太放心,我会去看小姐。”
“谢谢你,李妈。替我照顾她。”欣荷疲倦地道,闭上眼。
“太太好好休息。”李妈轻叹了声,关上女主人的房门,朝令大家伤透脑筋的皑莲房间走去。
皑莲怒气冲冲地奔回房里,眼泪像泉水般冒个不停。
妈妈真的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她伤心地哭着,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因为隔了好久都没人来安慰她,连最疼爱她的李妈都没上来看她。
她越想越伤心,新的泪水不断涌出来,抽了好几张面纸,摸了鼻涕,擦掉眼泪,但泪水与鼻涕仍冒个不休,她索性不擦了,倒在枕头上嘤嘤哭泣。
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关心我……皑莲无助地想着,要是爸爸还在,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了。爸爸,为什么要抛下皑莲不管?
她合上哭累了的眼睛,觉得头越来越昏,迷迷糊糊中,父亲丁凯慈祥的眼眸变成萧慕鸿那双有时温柔、有时严肃、有时又似笑非笑调侃她的眼睛。
她想起了他的怀抱,那温暖有力的拥抱,仿佛靠在那里,所有的悲伤和委屈都可以远离。她感觉到安全、舒适,仿佛天生就是属于那里的。
恍惚中,她抱紧床上的被子,将它当成慕鸿哭湿的小脸埋在上面。
这就是李妈推开房门所看到的景象。
她走进房内,对着她抱着棉被哭得睡着的身影摇头,嘴里咕哝着:“这孩子怎么棉被也不盖,要是感冒了怎么得了?”
过来帮她盖被子时,李妈看着那张仍挂着珠泪的小脸,发现枕头上湿了一片,皑莲樱红的唇瓣却挂着一朵好美、好娇弱的柔笑,令她微微诧异。
“又哭又笑的……”她摇头,注意到皑莲脸上不寻常的红晕。
她紧缩起眉,轻触她的额头。
“哎呀,怎么这么烫!”她赶紧拿出耳温枪,量了皑莲的温度。
“糟糕,发烧了,该怎么办?”李妈头痛地喃喃自语,这下子她可有得忙了。
淡淡的烟雾自燃着火星的烟头盘绕而上,萧桦看着烟雾,鼻间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他手夹香烟凑到嘴上深深吸了一口,焦躁的心情没有因肺部充满尼古丁而得到舒解。他看着手上的香烟,忽然厌恶地将烟头捺在烟灰缸里熄灭。
近来很少抽烟了,因为欣荷不喜欢烟味。
听子靖说,丁凯不吸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玩女人,完美到找不出丝毫的缺点。这样的男人怎会罹患血癌,令人想不明白。
他将身体重重靠向沙发椅背,微微闭上眼。
那个完美的男人死了,留下欣荷与女儿。女儿像是父亲的化身,固执地守护母亲,不允许任何男人靠近。
萧桦唇上浮起一朵苦涩意味浓厚的笑花。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的情敌不是欣荷死去的丈夫丁凯,也不是任何一个活生生的追求者,而是欣荷难缠的女儿皑莲。
唉!
“为什么叹气?”
低沉的语音打破了室内静寂的气氛,萧桦睁开眼,发现独子不知何时来到起居间。
“还没睡呀,慕鸿。”他的声音显得疲惫。
“我出来喝水。”他走到角落的小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回到沙发区,从茶几上的一组茶杯中拿起其中两个,各自倒满,将其中一杯推向父亲。
“我以为你应该很累了。”他闲适地落座在单人沙发上,意有所指地道。举杯就唇,徐缓地啜饮甘美的水液。
“我是累了。”萧桦苦笑。
“是为白姨还是皑莲叹气?”慕鸿偏着头问。
“都有。”他也不瞒儿子。
“想谈谈吗?”
这倒是奇迹,慕鸿居然主动找他谈心事,虽然是他的心事。萧桦唇上再次浮起一朵苦笑。
“被你看出来了。”他挺直身躯,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方重新开口,“你也看到皑莲对我的态度。今天中午她看到我跟欣荷在一块,气愤地跑出去……”
“她将你视为抢走她母亲的大坏人。”想起自己还为了她梦见她母亲被抢走的一幕而挨了她一巴掌,慕鸿便觉得好无辜。
“她不是小孩子,居然有这种想法!”
“或许是被保护得太好了。”慕鸿深思道,“她对你的印象不好,认为你是花花公子……”
“都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萧桦老脸一红,懊恼道,“在遇到欣荷后,我没再跟别的女人交往,还不能表示我的心意吗?”
“去跟她说,我没任何意见。”
“她要是肯听我的就好!”萧桦眼底有抹无可奈何,看向儿子,“慕鸿,你会反对我再娶吗?”
“不会。那是你的人生,我不能干涉你,何况白姨是个好女人,值得你把握。”
“皑莲为什么不像你一样明理?”
“她呀……”慕鸿扯了扯嘴角,如星的眼眸里有抹顽皮,故意道,“当然也认为白姨是好女人哕,就是太好了,所以你这个在她心目中不及格的男人就配不上她母亲。”
萧桦闻言苦笑:“在她心里,没人及得上她父亲丁凯。”
“未必,我看她对林叔叔的印象就很好。”
这话一针见血地刺中萧桦的心事,黯淡的灯光下,慕鸿看到父亲脸色阴沉。
“林叔叔未必有那个意思。他比你更早认识白姨,如果对白姨有男女之情,我看爸爸连机会都没有。”
“可是子靖至今未婚……”
“未必是为了白姨。况且白姨不像是三心两意的女人,如果她喜欢爸爸,不会因为皑莲的想法而改变心意。”
“话虽这么说,可欣荷在乎皑莲,如果她不肯接受我跟欣荷在一块,欣荷不会答应嫁给我……”
听出父亲语调里的苦涩,慕鸿迟疑地开口:“爸……你很在乎她……”
“是的。”萧桦坦白承认,“或许你会认为我这把年纪还陷人情网很……奇怪,可我是真心爱欣荷。我从来不曾这么渴望一个女人。以前对女人是可有可无,得到固然欣喜,错过了也没关系,就算对你母亲,我也没这么认真。慕鸿,我是真的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