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可以说这种假话,还是……她在自作多情?
视线迷茫了起来,心情好空……好痛。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她眼中弥漫着薄雾的指控瞅得他的心极痛,他想要大声否认自己说的那些话,坦白地承认她是对的。他不但对她一见钟情,就算是此刻,亦深深爱恋着她。可他不能!国家利益、父亲对他的期望、皇帝与他的手足之情让他只能强忍悲痛地把所有渴望对她倾吐的话全都埋进心底,一个字也不能说!
“下官认为公主对下官有所误解,希望公主让所有事情就此打住!”他口是心非地道。
打住?误解?
所有的情思原来都是误解?他要她打住,当作没这回事?
或许是太过震惊他会把两人之间的情愫归于误解,悲痛的眼眸迷惘地自他脸上移开,无意识地飘向在云雾间若隐若现的月光,她顿时感到眼睛刺痛,连忙移向几乎与夜空同色的远处山峦,接着听见沙沙沙的声响,那是夜风摩擦过草叶的声音,细细听来,竟像是某种呜咽……
善善胸口陡然一窒,不忍再听下去,视线重回那张借着夜色掩藏住表情的脸容。
他的眼光闪烁,他的呼吸急促,他的下颌紧绷……
是心虚,是愧疚,还是谎言?
她重新将他之前的话想一遍。
就算曾对她倾慕,也是在不知她身份的情况下,知道后便只有敬意,没有儿女私情?
谎言,谎言!
感情放出去,能说收就收,要打住就能打住吗?能从倾慕立刻变成只有敬意,没有一丝残余的情意?
或许他做得到,但她不能,也办不到!
这种种意念刺破了她眼里的迷惘,寒光乍现,锐利如刀地刺向他灵魂深处。
“你那晚拿走的断袖呢?”
深不可测的瞳眸猛地一缩,抿得极紧的男性薄唇轻轻地吐出:“丢了!”
丢了,丢了?他把袖子丢了?
最后的一线光也熄灭了,心结冻成冰,冰碎裂了。
善善绝望地踉跄后退,自己怎会如此盲目地把一片深情枉自投向岳翕?
他根本不在乎她,从一开始就是她自作多情!
“公主!”
再后退就是深渊了!岳翕脸上闪过惊恐,伸手将善善拉进怀抱,后者正处于极端悲痛的情绪中,身体本能地把外力视为敌人,想也不想地一掌击向他。
岳翕闷哼一声,硬生生地承受她的掌力,带着她迅速倒退。突然,眼角余光捕捉到数道彩光齐向两人射来,他警觉地把善善给推到身后,功贯双掌朝前推去,但其中一道青色暗影狡猾无比,竟钻进草丛,躲过威力惊人的掌力,绕到他身后,快逾闪电地偷袭。
岳翕只觉得右手的虎口刺疼,骇然地甩手已来不及,奇异的麻疼感觉很快蹿往手腕,连忙封住右肩的血脉。
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几个眨眼完成,祁善善是何等机敏的人,立刻从失神中恢复警觉,接着便听见一阵刺耳的怪笑。
第六章
“快上马离开!”
岳翕边喊边将她推向因警觉到危险而不断喷着鼻息的马儿的同时,善善也把发出笑声的人看清楚。
月光照出对方高瘦的身形,灰色的长袍在夜风吹拂下贴紧他身躯,青白的脸容瘦削但不露骨,一字眉下的双眼深炯矍然,以一种看待猎物的冷锐目光朝她打量。
善善被他看得不寒而栗,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邪,就像被某种蛇类动物盯上般全身都不舒服了起来。
莫非这人就是蛇王?
可他太年轻了,约只二十来岁,蛇王出道有一甲子以上,除非他练有不老之术,岂可能像个二十岁的青年。
“你还不快走!”岳翕见她杵着不动,焦急地催促。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不疾不徐的冰冷声音自灰袍人嘴里吐出,一双阴邪的眼睛睐着挡在芳兰公主面前的岳翕,神情充满轻视,“都自顾不暇了,还想保护谁呀!”
“有我在,谁也别想动芳兰公主。”岳翕的响应是哐郎一声,以未受伤的左手拔出腰间的宝剑,周遭的空气顿时肃冷了几分。
灰袍人挑了挑眉,轻吁一声:“好剑!可惜剑虽好,使剑的手却已力不从心。”接着惋惜地朝岳翕摇摇头,“你已经中了青毒,劝你别逞强。若想保住小命,就乖乖待在一旁,如逞强妄动真气,无异是自找死路!”
“就算我中毒,还是有能耐应付你!”岳翕咬牙道。
“你中毒了?”善善惊呼出声,担心地想靠近他探视。
“我没事!”他悍然拒绝她的关心,看都不看她一眼,双眼仍紧盯住灰袍人,沉声催促,“请公主立即上马,这人交给下官对付即可!”
“可是你……”
“公主只管照我的话做!”
“小子,你可别太逞强!到时候呜呼哀哉,不知有多少美女要为你这位俊俏郎君伤心死……”灰袍人语带讥诮地提醒他。
“到时候呜呼哀哉的人还不知是谁呢!我劝你不要太狂妄,所谓骄傲必败!”岳翕反唇相讥。
“笑话!”他高傲地掷出个鄙视的眼神,“被青毒咬伤的人可不是我!我只需站在这里看你毒发身亡,什么都不用做。再笨的人都知道
胜利者会是谁!”
“你才在说笑!以本官的内力修为,你这小人——”
“谁小人啦?”灰衣人气急败坏地打断他,涨红的脸颊、圆瞪的眼睛,破坏了他先前给人的那种阴邪的感觉,比较像个天真无害的青年。
“你本来就是小人,才会暗中施放毒物……”岳翕原本就没被他刻意装出来的形象所吓倒,这下更是理直气壮地数落他的不是。
“我又不是跟你打擂台,哪有什么暗中不暗中的!”灰袍青年嗤之以鼻,“两军对决,本来就是不择手段。是你只顾着打情骂俏,忘了身处荒僻的山野,就算不是被青毒咬到,也可能会被其他毒蛇给咬到,竟然还有脸指责我是小人?”
岳翕被他那句“打情骂俏”窘得俊脸通红,不敢去瞧芳兰公主的表情,故意忽略地冷声骂道:“操纵毒蛇伤人,本来就是小人行径!有本事你我以真功夫战一场,这才是男子汉大丈夫!”
“哈哈……我施展的本来就是蛇王门的真功夫,本门最微不足道的御蛇之技便足以让你吃尽苦头,要是使出十八式蛇形刁手这样的真功夫,只怕你早已化成一摊血水了!”他得意地道。
“你是蛇王的什么人?”善善直率地问。
原本她对灰衣人有些畏惧,现在却不怎么怕了。
一来,灰衣人顾着与岳翕斗嘴的行径,十足的孩子气,把他眼中的阴邪之气冲淡了不少;二来,证实他非是蛇王本人,让她多添了信心应付。
“回公主的话,我乃蛇王座下第三弟子奇克雷。”灰衣人彬彬有礼地朝她躬身行礼,“奉莽国国主之令,特来迎接公主到莽国——”
“芳兰公主乃天朝皇帝迎娶的皇后,你这家伙最好死了心!”岳翕气恼地打断他。
“该死心的人是你!败军之将还敢言勇!”奇克雷也不甘示弱。
“谁是败军之将!”岳翕怒视向他,“别以为贵门的御蛇之技有何了不起,本官早已准备了驱蛇药剂应付!”
呵呵……”奇克雷对他的话不但不以为忤,还笑了起来,“原来二师兄匆忙之中从附近山林募集来的蛇部队是被你的驱蛇药剂给打得溃不成军呀!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你哩。这次莽国国主向蛇王门求助,二师兄自告奋勇要来抢芳兰公主,我则抱持着见识的心态而来。可二师兄却嫌我碍手碍脚,硬是不让我插手,还把我赶去守在牧场外。幸好老天有眼,守到两位先后奔离牧场,虽然追得我气喘嘘嘘.但总算能赶在其他人之前追到你们,这才比我捡了个大便宜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