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月柳眉轻蹙。“你为什么这样固执?我是为你好。你一个人行动终究力量有限,风险也较大。跟我们凤族一道,能为百姓做的事不是更多吗?”
“姑娘显然把我高估了”他故意贬抑自己。“我行事全凭个人喜好,可不是为了百姓。”
“你是太谦虚还是怎么的?”她被他的态度搞胡涂了。“哪有人这样贬低自己的!”见他还想再说什么,她微恼的道:“要不是因为我想再看见你,谁理你要怎样!”这话一出,令人难堪的红潮便急慢过她的粉颊,她甚至有种头发都着了火的错觉。她飞快转开眼光,躲避他炽热锐利的凝视。
真糟糕,没想到她会不知羞的说出这种话……但她说的是实话呀!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里响起,而且她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是以,她决定理直气壮的看他会有什么回应。
令她气恼的是,他根本没在看她,而是转身盯着洞口渐渐灿亮的天光。
从他身上辐射出一股紧张的氛围,仪月意识到他显然正为洞外的某种声响所吸引,不自禁的屏气凝神。竖起耳朵捕捉洞外的声息。
她听声辨位的本事虽不及兄长及大鹰,但还算敏锐。不一会儿,她便听见不属于自然声韵的异响。
草上飞大步走向洞口,仪月赶紧跟过去。
两人走出洞口时,风雨已然停止。浓厚的灰云散开了不少,空出一块让晨光露出来的区域。
夜过了,仪月怅然若失的想。没料到刚才还昏天暗地的,和草上飞谈了一会儿话便天亮了。
她有种辰月匆匆而过。令人掌握不住的遗憾,犹疑的望着草上飞宽阔健实的背影,仿佛他下一次眨眼就会随着黑夜消逝而离去,引起她一阵惊慌。
草上飞没察觉到她的不安,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随风飘来的隐微嘈杂声。
那声音离他们还很远,但正朝他们接近中,这使得他像头攻守兼备的野生豹子,全身蓄集起防备大量。他必须尽快弄清楚嘈杂声属于敌人还是朋友,好做出相对的应变。如果是他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溜走绝没问题,可是他身后的姑娘体力还没完全复原,他必须考虑到她的状况。
就在草上飞打算带着仪月避开不速之客时,风中传来的一声呼唤如冷水泼来,令他满腔的热血都为之冻结。
他听到的是——他竖起耳朵,再次确认。
“公主,你在哪里?公主,回答我们!公主……”男女混声的呼唤,令草上飞先是对这荒郊野岭竟会有个公主感到疑惑,随即被一阵莫名的不安紧紧揪住。他不愿往下深思,然而那道声音并不放过他,“公主!凤族的公主……”喉头像是被人紧掐了一下难以呼吸,草上飞迅速旋身面对仪月,曾经光亮如晨星的眼眸,喑暗成难以窥清的黑暗。仪月胸口一紧,觉得他的目光像会整人。
“你是凤族公主?”他紧涩的声调里,有着莫名的怒气,仪月愕然瞪视他。“我是……”
近似痛苦的呜咽自他咬紧的牙根挤出,一股令他为之惊惧,几乎要撕裂他的疼痛没预期的攻击着他。草上飞无暇理会何以她的确认会引起他这么大的痛苦,只一心想逃开她,逃到天涯海角,再也见不到她的地方。
“你怎么了?”他暴跳在额角的青筋;蹙得极深的眉字,以及闪动在炯炯瞳眸里的怒气和苦痛,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画面,让仪月忧心起来。
他迅速别开脸,不看她。
难堪的沉寂横亘在两人之间,仪月难受的感觉到两人之间原有的一丁点和谐,像被一道冰墙硬生生的隔祝她开口想要挽回,却又不晓得该说什么才能打破这道冰墙。幸好草上飞开了口,“你有朋友来了。”
他有礼而疏远的态度,如蜂刺螫痛了她。仪月受伤的眼神扫向他,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草上飞没做声,大跨步领头朝外走,仪月默默地跟上。没多久,他们便看到远远走来一队人,尽管距离还很遥远,却足以让她辨认出队伍中的几道熟悉身影。
“绿华!”她惊喜的朝对方扬手,越过草上飞跑过去。人群中那熟悉的影于也激动的迎向她。
“仪月,终于找到你了!”风绿华拥抱住失而复得的堂姐,被忧虑折磨了一整晚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哭倒在她怀里。
结果换成仪月这个经历一整晚惊吓的人安抚她。
“绿华姑娘,既然你己找到贵族的公主,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其他人?”优雅的声音温和的响起,仪月看到她亲爱的堂妹迅速抬起头,抹去脸上的泪水,红红的小脸露出一抹羞涩的笑,转向这人。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她不好意思的道。
仪月好奇的眼光投向令堂妹有这种奇怪反应的男子,和一双她此生见过最坦白清澈的眼眸对个正着。
“我是拟季抒。”迷人温柔的笑意淡淡漾在那张显露出无与伦比高贵神态的俊脸上,清朗的眼眸在眨动间,对她闪烁出温暖的关怀,让她忍不住回他一个真挚的笑容。原来,他就是夏王的继承人,拟季抒。
她以评估的眼光看他,发现拟季抒远比她之前设想的还要优秀,刹那间,他具亲和力,尊贵高雅的王者形貌占领了她整个思绪。
但只是刹那,接着,一双炯亮有神若晨星的眸子取代了拟季抒,点燃了她心里的火焰。
只是等她回过神去寻找那双眸子时,却发现那对晨星已然随着白日降临,消失在天地的角落。
第三章
“仪月,你吓坏我了。”与她并骑的绿华娇嗔的埋怨,妩媚的凤眼里仍残留一丝惊悸。“你可晓得当你被那头疯马驮进浊流滚滚的河里时,我差点跟你一块儿跳下去。”
想到当时的惊险,仪月同她一样余悸犹存,她为自己的大意自责,若不是她太过自信,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胯下的神驹是由她亲手训练的,没想到在危急时却出状况。终究是没经历过大阵仗的畜生。
“幸好大鹰及时拉住我,接着王子便来了,将我们从这团混乱中解救出来。”仪月注意到绿华提到拟季抒时,圆润的小脸上出现蜜桃般甜郁的神采,一双眼湿润得像能滴出水来。
一抹恍然掠过她心头,淘气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瞅视只比她晚几天出生的堂妹,立刻使得后者颊肤上的红晕烧得更炽烈,羞涩的避开她的注视,不过那双水似的眼眸却是朝骑在前头的拟季抒飘去。
仪月深深看了堂妹一眼。绿华与她同年,正值少女怀春的年龄,而拟季抒威武俊美的英雄形象,轻易便吸引了她。如果绿华真对似季抒有意思的话,她倒是乐观其成。
她见堂妹害羞的低垂螓首,瑰红的双颊在晨风吹拂下仍退不了烧,眼光不时飘向前头的拟季抒,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
若不是还有许多事需问清楚,她真不忍心打扰她对心上人的痴情凝视呢!
“过邑与戈邑的军队后来怎样了?”
“王子的精英部队一出现,立刻将原本就伤亡惨重的两路人马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逃。而我们的人也保住了那十车的兵器。”说起心上人的英勇,绿华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那十车兵器也只有最上层那部分是真货。不过,能保住总是好事。”仪月赞赏的颔首,对于自己在一开始便丢脸的被马驮进汹涌的河水中,反让众人着急感到羞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