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亲戚。我这次就是要到玉剑山庄拜访楚家。””“呵呵,是亲戚呀……”听到这里,中年汉子转为热络。“那就没问题。这样好了,杨某正好要赶着下扬州,不嫌弃的话,就坐我的船。”“这样也好。不过我还有两名同伴。”赵珞含笑致谢。到了扬州可要绿柳山庄的总管聂云清派船送他们到苏州。
“只要是赵公子的朋友,在下竭诚欢迎。”
“那就麻烦杨大叔了。”约定好上船时间后,赵珞与不着回到食肆,将他们要搭杨宗富的货船到扬州的事向舞妍及不惑简要说明。
“到了扬州呢?”舞妍忧虑的目光停留在赵珞苍白的脸色,伸手将他冰凉的手握进手里暖着。带着水气的风吹进食肆里,拂起了他的衣裳。她可以感觉到他的颤抖,那在阳光里飞扬的河风对一般人或许不算什么,对赵珞为寒气盘据的身体,却犹如大寒时节的一阵无情冬风。“我们可以在绿柳山庄歇息一晚,隔日我让聂总管派船进我们到苏州。很快的,你别担心。”看出她眼中的担忧,赵珞捏了捏她的手安慰。
舞妍不知道聂总管是谁,事实上,每当他以这种温柔得让人心碎的目光看她,她的心花忍不住为之绽开,像有无数蜂蝶在那儿相戏,乱纷纷的失了思考能力。
又从离开少林之后,赵珞的目光总是不时绕着她转。一开始她以为自己脸胜了,还是怎么了,但他总是摇头,饱满的嘴唇扬起令人心动的弧度,令她不自觉的瞪得发征。
他为何那样看她,她不懂,却清楚的了解到她喜欢他看她的眼光。
他的目光让她觉得……快乐,仿佛自己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宝贝?是呀,对他而言她就像大还丹一样可以救他的命。他眼里的光芒是感激,是不能失去她,一定是这样!
舞妍傻气的做下结论。而自己之所以喜欢他……呃,是他的眼光,是因为觉得救人所需要,从来都没人需要过她,从来都没人用这种眼光看她,从来她都不会因别人看她的眼光而心慌慌、满脑子胡思乱想……“舞妍,你别担心。”赵珞将她眼里的迷惘误会成忧虑,再一次向她保证。“这一路上我不是很好吗?就快到苏州,见到大姊就没事了。”
“嗯。”她傻傻的点头。
就快到了?这么快就到了?怎么她才觉得旅途刚开始而已?
回溯两人这些日子来的相互扶持,舞妍惊觉时光的匆匆。
从少室山一路走来,有不着、不惑两僧相伴,还有赵珞不时为她讲述所经之处的风光民情,指点她武功,日子是过得那么充实。
白天时,他们一块坐在车上。夜里,有时在客栈,更多时候露宿荒野;但不管是在客栈的房间,还是荒郊野外,两人始终在一块。
没有男女之防,她只单纯的想跟他在一起。照顾他,在他为冰寒所苦的身体里维持一小撮生命的火焰,与不着、不惑两僧轮流看护他,就怕他会在三人一个轻忽下冻成人肉冰块!然而,这样的日子剩下不多了。
一旦到了苏州,他就不再需要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怅然若失。
舞妍脸上的每一丝变化,都没有逃过赵珞的眼睛。她黯淡下来的眼眸里,有着文人笔下的句子:湿冥冥柳烟花雾。
不知名的愁绪如烟如雾的笼罩住她尖瘦的小脸,赵珞看得征然。
记得两人初见面对,那脸是圆的,如满月、如大饼,什么时候满月瘦成这样?大饼被什么偷食了好几处?
是为照顾他而瘦,是他身中的冰焰偷走了她的圆润。
她原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一天至少要吃六顿,遇见他后,吃没吃好,睡没睡饱,还能不瘦吗?圆圆的脸蛋瘦成楚楚动人的鹅蛋脸,身形也清减了许多,人越发的灵秀动人,美得令他心疼。他情不自禁的以指头摩掌她粉嫩的脸蛋,眼中的光芒热焰通人,仿佛想穿过她眼里的雾气,烙印进她的心思里。
就快了。
只要体内的冰焰之毒解除,他会不顾一切的让她知道他再也潜藏不住的激狂情意,要她不只眼里有他,整颗心都只能有他!
那个该死的郑文柽就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吧!
从身到心都美丽的她,应该托付给懂得她、珍惜她的男人。他会带她实现梦想,走遍九州,看遍世上的繁华与苍凉。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被他燃烧的眼光看得全身发烫,心地狂跳,被他碰触的肌肤也敏感的疼热,舞妍对冲激着身心的情潮不知所措。
撩乱心绪如柳絮,欲理无从理,只是添慌乱。
“阿弥陀佛!”
突如其来的佛号像闪电劈开了胶着的视线,舞妍狼狈的转开眼光,揪紧的心一松,与赵珞交握的手却紧了紧,他不放开她。
赵珞略显著恼的瞪视发出佛号的不着,后者表情无辜的回瞪他。
“时候不早,该登船了。”说完,他便和师弟不惑先行走出食肆外。赵珞欲言又止的看着舞妍、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与她赶上两僧。
来到停船的码头,杨宗富安排他们到后舱歇宿后不久,单桅货船即驶满船帆离开临淮关。头一次坐这么大船的舞妍兴奋得坐不住,赵珞只好披着抓裘陪伴她在船首欣赏风光。淮河水面舢板护相属,万里连樯,虽然已近傍晚,往返临淮关的船只还是一艘接连一艘。舞妍头一次看到这番光景,不由得看呆了。
“今儿个风浪不大,怪不得船只特别多,都赶着这样的好天气行船。
“你是说,不是每天都这样?”她歪着头看向赵珞,着迷于他微微一晒形成的笑窝。“靠水路生活的人家是要看老天爷的脸色。元人周的‘竹枝歌’写道:‘叠嶂连云气势高,江心巨石起洪涛。怪底终年行路者,艰危如此不辞劳。’行船其实比走陆路有更多的风险,若不是贪其不疾而速、忽若驰养的快速,大多数人才可选择陆路吧。”
“你所谓的风险是指台风下雨那种恶劣天气行船很危险是不是?”
“不只如此。水路行旅由于舟船与外界相对隔绝,全靠水手的技术,加上航程中的种种天然及人为的不可抗拒因素,安全难以得到保障。譬如说,船的四周都是水,万一落水了,如果不会游水,只有溺死了。”
“你放心,我会游。要是真遇到什么事,我可以救你!”她豪气干云的拍胸脯向他保证,赵珞听了不晓得该笑还是哭。
“除此之外,还怕遇劫。古籍有石江淮地区濒江靠海,水面阔达,内有船户十万余户,其间逃役结党成群,以揽载为由,中途将客杀死,劫夺财物……”
“你不会怀疑我们搭的这艘船是贼船吧?”舞妍紧张的转动眸子,全神戒备。“这倒不是,那位杨大叔应该是殷实的商人。不过我先前听人提及,洪泽湖、高邮湖一带有水盗出没,威胁着过往船只。”
“水盗?我从来没见过,不晓得长什么样?”
看她兴奋得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赵珞宠溺的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给你见着,我们就有麻烦了。”“哎,人家只是想想嘛。”偎着他宽阔的肩膀,隔着衣感觉他胸口的一点灼热稳定的跃动着,这些日子来的辛苦都有了代价。舞妍捉着他的手、对他甜甜一笑。
“我们进船舱里好吗?风越来越大了,我怕你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