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没事了。”他轻喟出声,眼前开始发黑。
“你不会怪我把血璧给他吧?”敏瑜忧虑道,“可那是我唯一想到能救你的办法。”
“不会的,你是为了救我。不过……”
“不过什么?”
“我非得娶你了。”
“谦哥!”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敏瑜不免大发娇嗔,怀里的礼谦却已昏了过去,任她怎么呼喊就是不醒。
“来人呀!”主仆两人只好大喊救命,将因箫声而寸步难动的华家仆从全都叫了出来,登时把先前安静如死城的华宅吵得喧闹了起来。
* * *
昏睡过去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徒然让清醒的人手忙脚乱地慌成一团。忙着请大夫、煎药、喂药,还得时时探着他的呼吸,怕他会醒不过来。
然后天亮了,然后热情不减的秋阳走到了半空,守候的人等呀盼呀,仍没等到、盼到他醒来,倒是等到、盼到了游子返家,贵客光临。
敏璁在舅舅成钢和师兄骆家俊的护送下,安然抵达家门,还在门口遇到领着胡家堡武士押送妹妹胡礼荭的嫁妆前来的胡礼赞,两人一从邱总管口中得知前一晚发生的事,即忧心忡忡地前往剑胆居探视礼谦。
礼赞亲自为弟弟诊脉,忧结的眉头随着诊出礼谦脉象稳定而放松。
他吁了一口气,笑着对华家姐弟道:“舍弟只是体力耗尽,太过疲累,应该没有大碍。”
“真的没事吗?”虽然昨晚请来的大夫也说无碍,说礼谦体内虽然有寒气入侵,但他底子厚,休息够了便会清醒,然而敏瑜一想起礼谦与吹箫人交手的情况,便无法宽心。
“没事!”礼赞轻声安慰她,目光欣赏地盘旋在她愁悒的娇容上。
西子捧心不过如此吧。
没想到华敏瑜是这样的大美人,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莹白如玉的娇容虽有倦色,依然不减损她的美貌,反而令人心生怜惜。
瞧她对礼谦关怀备至的神情,即可看出她对礼谦的情意早已深种。想到这里,礼赞不免想要捶胸顿足,礼谦的运气总是比他好,应诺送血璧到杭州,也能博得华敏瑜这等温柔娴淑的大美人的青睐,忽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转眸一瞧,才发现礼谦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阴沉的眼光直朝他射来。
“谦哥,你终于醒了。”敏瑜欣喜地上前,将礼谦从床上扶起,接过福喜手上的黄耆大枣汤,便要喂他。
礼谦状似虚弱地依偎在她怀里,享受着她体贴的服侍,看得礼赞眼红不已。
“胡二哥,你可令我们担心极了。”敏璁挤到床前,神情一点都不像被千日醉迷了几天的虚弱病人,炯炯的眼眸透着精明。“邱叔和福喜分别跟我说了昨晚的事,那个吹箫人究竟是何方人物,怎么光用箫声便让府内的人都没力气出来帮你应付他呢?而姐姐和福喜,却为什么可以赶去帮你?难道华府里的护院和男仆,连姐姐和福喜这等女流都及不上吗?”
言下之意,大有如果我在的话,绝对不会那么不济事。
礼谦俊眉一挑,还不及答话,敏瑜已开口:“敏璁,你连珠炮的问,要谦哥怎么回答?你先让他喝完这碗汤,再说吧。”
“谦哥?”敏璁玩味地重复,刚才就听见姐姐这么喊胡礼谦了。
敏瑜脸一红,故作不解其意,专心地喂礼谦。
一碗汤很快见底,礼谦接过敏瑜遁来的毛巾拭净脸,方转向兄长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呀!”礼赞眼一翻,避开弟弟灼灼的注视,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他不以为忤,语气仍是一迳的轻描淡写。“你见过魔箫了?”
“嘿,我……”礼赞登时感到吞咽困难。
“是你告诉魔箫血璧在我这?”
礼赞忽然觉得好冷,当礼谦温慢的声音逐渐渗进在场每个人的意识里,一道道充满质问的眼光跟着朝他逼来,他登时有种再次陷进魔箫诡布的阴寒掌力下的绝望感觉。
“不然你叫我怎么办?”他懊恼地喊出自己的委屈,“他找上门来,一开口就跟我要血璧,一招之下就让我浑身结冻、如坠冰窖,我要是不告诉他,早变成一具结冰的尸体了!”
“所以你就告诉他血璧在我这?”礼谦的声音依然冷淡。
“血璧本来就在你这里,我又没撒谎。”
“你又不是没撒过谎!大可以说血璧仍在礼荭那里,我就不信他会违背誓言找上礼荭!”
“在那种情况下,我怕都怕死了,哪里还能想到这点!礼谦,你也跟他对过招,应该知道那种感觉。”说到后来,礼赞的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
礼谦登时沉默了下来,一旁的敏瑜连忙打圆场。
“算了啦,谦哥,你大哥也是不得已的,那个人的确好可怕。”一回想起对方冰冷无情的眼神,她还会发抖呢。
“别怕喔,他不会再回来了。”礼谦一扫脸上的不豫,温柔地搂住她,语气犹如春风过境,眼神更充满轻怜蜜爱,看得礼赞欷吁不已。
哎,果然是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呀,世间都是重色轻义的男子。
“那个吹箫人叫魔箫吗?”敏璁好奇地问。“他究竟是何方人物,连你们兄弟都打不过。他抢血璧是想练什么绝世武功吗?可惜血璧被夺走了,不然我倒想见识一下,拿来治治我服了那个什么千日醉后,时时头晕眼花的毛病,看看有没有效。”
“一言难尽。”礼谦看着敏璁道,他问了一大串,令他不晓得从何说起。“相信家兄很愿意把魔箫的来历告诉你。我倒是对血璧被走一事,深觉愧疚。若不是为了救我,敏瑜也不会把血璧交出去。”
“这可糟了。”敏璁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血璧是令妹赠给家姐当嫁妆的,现在嫁妆因为救你而被夺……”
“我会负责。”礼谦配合地道。
“如何负责?”敏璁眼中闪烁着希翼。
“我希望迎娶敏瑜为妻!”哈哈!果然如他所愿。
敏璁笑逐颜开,“虽然……便宜你了,我倒是乐观其成。我们华家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入赘……”
“入赘?”礼赞惊愕地喊道,“我有没有听错?你要礼谦入赘?”
“喂,有话好商量,没必要吼我呀。”敏璁不悦地瞪人。“你提出这么离谱的事,还要我别吼你?”
“又不是叫你入赘,罗唆个什么!”敏璁咕哝道。
“我是他大哥,我不能罗唆,谁可以罗唆?”礼赞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们胡家可是北方霸王!礼谦若入赘华家,胡家还有脸在江湖上立足,在商场上混吗?”
“话不能这么……”敏璁正准备进一步反驳,眼角余光瞄见姐姐咬唇蹙眉的为难模样,语气不由得一软。“我这人也不是不能商量的。好吧,我就让一步。不用入赘,只要成婚后,住进华府就行了。”
“这跟入赘有什么两样?”礼赞的嗓门照样如雷鸣。
“他可以继续姓胡,不用冠华家的姓,只是住在这里,当然不一样。”敏璁辩解。
“为什么要住这里?他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家。”
“胡家堡那么远,万一家姐受委屈,你要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跋山涉水地回娘家哭诉?”
“杭州还不是离胡家堡一样远,万一我弟弟在你们家受委屈,就不用跋山涉水地回……家哭诉吗?”
“胡礼谦一身轻功,咻的就回去了。不像我姐姐娇滴滴的,坐船会晕,骑马会跌下来,坐轿子还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