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一向怕冷,这是我大姊疏影特别替你调配的药膳。”
“我二姊懂医术?”
“她自幼跟你表姑爹行医。”青黛简单地回答。
新晴沉默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感觉到的眼光正灼热地凝定在她脸上。她强自压下心中的厌恶情绪,嗔恼地斜睨了他一眼。
“你没有别的事可做吗?为什么一直在这里?”
皇帝被她娇嗔的模样迷得失了魂,只觉得她无论什么表情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我就是没事可做嘛。”他笑嘻嘻的说。
新晴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把脸转向青黛,发现她洁白的贝齿正轻咬住下唇,一副拚命忍笑的滑稽表情,忍俊不住,不由得嗤笑出声。
她这么一笑,又是一番迷人风采,只把皇帝看得神魂颠倒,恨不得立刻扑上前搂着她亲热。
青黛也为她嫣然一笑的人风情着迷,却不知原来是自己逗乐了这个大美人。
“青黛……”新晴摇摇她的手,唤回她的注意力。“你上次说我是由舅舅抚养长大,那我舅舅呢?”
“在杭州啊。”
“舅舅家有什么人?”
“这个……”一般窒人的压力猛地袭上青黛的背部,她知道皇帝正竖起耳朵听她的回答。
“家里有外婆、舅舅、舅妈和表弟、表妹啊。”她以稍嫌轻快的语气回道。
“表弟?”新晴陷入怔中,梦里一直有个少年喊她“表姊”,莫非是她表弟。
“我有几个表弟?”她好奇地问。
“连你表姑家有两个。”
“他们叫什么名字?”新晴的眼光无比认真,仿佛觉察到她极欲得到的答案,就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但同时亦感受到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降临温暖的寝室,使得空间局促、闷热起来。
青黛咬住下唇,漆黑的瞳眸显示出若波涛汹涌般激动的情绪,但她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不回答我?”新晴眼光锐利地直视进青黛眸底。
青黛仍紧抿着唇,避开她的凝视,将眼光转向皇帝探询。
新晴是何等聪明的人,立刻明白青黛此举的暗示,这表示这个问题需要得到皇帝的允许才能说。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为什么需要皇帝同意?莫非这是个禁忌?!
她顿时感到头昏眼花,疼痛像闪电般再次击中她的头。她不由得呻吟出声。
“新晴,怎么了?”青黛将碗交给宫女,温柔地抚着她的额角,替她纾解疼痛。
“我没事。”新晴挤出笑容道。
“我看新晴是累了,需要休息。”优雅地起身,不着痕迹地暗示青黛。
青黛顺从地起身,却被新晴拉住。
“不,青黛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我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新晴,别闹脾气了。你明明是累了,朕叫御医过来看你。”皇帝不安地道,生怕青黛再留下来,事情就会穿帮。
“不要!”新晴固执地紧握住青黛的手,恼怒地瞪着皇帝,“我在这里好无聊,你却不让青黛陪我,讨厌!我讨厌你,再也不要留在这里了!”
珍珠般的泪水突然流了下来,皇帝顿时手足无措,青黛赶紧坐回床上,搂住新晴安慰。
“我要回舅舅家,回江南,回杭州。呜……他们一定会让青黛陪我……”新晴越哭越伤心,那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模样,让皇帝觉得自己像个大坏蛋。
“别哭啊……”他走向她,笨拙地想安慰,新晴却不领情地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她赖在青黛怀里抽噎,从遮在眼睛的纤指间偷望皇帝。
“新晴乖……”青黛煞有其事地搂着她,温柔地说:“你一定是待在屋里太久了,才会这么不开心,改明儿到定远公爵府……”
“不行,绝对不行!”皇帝着急地大吼。
“为什么不行?”新晴困惑地瞪着他。
“因为……因为……”他当然不能说因为有杜玉笙在啊!他派出的密探说这几日定远公爵府到处延请名医,好像有个年轻的公子生了难治的重病。皇帝猜想一定是因想思成疾的杜玉笙,心里正在高兴不已,恨不得情敌早日超生,哪有可能让新晴到郭冀家中为他治疗心病。但他又不能说出实情,只能恨恨地瞪着挑起这话题的青黛。
青黛忍住笑,佯装出畏惧的样子对新晴解释:“皇上必是担心你身体还没好,不宜远行。
“对,对,就是这样!”皇帝冒冷汗地附和。
“可是我好多了,若是再待在房中,我肯定会闷死的。”新晴懊恼地诉着苦。
“这样啊……”青黛眼一溜,心中早有了主意。“我瞧这几天都放晴,不如到御花园走走看看好了。
“好哪,我们现在去。
“现在?”青黛为难地朝新晴使了个眼色,她都还没安排好,现在去花园有什么作用?”“新晴,我瞧你脸色还挺苍白的,不如休息一日,明天再去吧。
新晴听她这么说,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看出她别有用心,也就不再坚持。
皇帝见新晴肯打消去青黛家的主意,自然也松了口气。反正杜玉笙是不可能闯进皇宫,新晴爱在御花园消磨多久都没关系。
☆ ☆ ☆
翌日,果然天气晴朗,气温也比前几天上升许多。青黛来到养华轩时,离午时还差一刻,皇帝被国事羁留在御书房,新晴不耐烦等他,催着青黛到花园。
青黛自是乐意顺从,挽着已穿好保暖裘的新晴,在两名宫女的随侍下走出养华轩。
新晴对屋外的景色一再赞叹,冬天的花木虽不若春夏时荣发,但也有耐寒的植物应景。她像只飞出笼的小鸟般快活,青黛花费了一番心力,才将她拉向预定目标。
“再过去就是天香公主住的地方了。”她故做不经意地道。
“天香公主?”新晴歪着头想了一下,天香公主娇柔的俏颜立刻浮现脑中。“记得她。
“她是皇帝的妹妹,就住在不远处的天香楼里。”
“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新晴顺着青黛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在茂密浓树掩映下的花雨楼阁。“她就在那里吗?
“是啊。”青黛扶着她穿过一座小桥,来到凉亭处歇息,周围的树枝仍覆着淡淡的薄雪,一阵轻风吹过,立刻簌籁地抖了下来,新晴也微微发抖。
“冷了吗?”青黛扶她坐进亭中椅内,向一名宫女道:“小姐的热茶有端来吗?
“奴婢立刻去端。”宫女转身往回走,心里直嘀咕着刚才没让人备热茶,现在又想要了,这些千金贵妇还真是折腾人。
青黛等她离开后,惊咦一声地抓住新晴的右手直嚷:“你的手套呢?出门前不是要宫女们帮你戴好的吗?”
新晴不解地瞪视青黛,明明是她偷拔下她一只手套的,怎么做贼的喊贼?正想开口询问她时,却见青黛朝自己眨了三下眼示意。
“什么?会不会掉在路上了?”另一名宫女迟疑地说。
“有可能。”青黛点头附和,“这可怎么办?万一给冷着了,是上一定会怪罪下来。
听见这话,宫女吓得冷汗直流,连忙道:“奴婢这就沿路寻找。”
“快点去。”青黛嘟着唇埋怨,“真是的,早知道这么麻烦,刚才就多带几名侍女,现在她这一去,不是害我们没人可使唤吗?”
那名宫女听见这话气得恨恨咬牙,暗叹现在的贵妇真难伺候。
等到那名宫女走远后,青黛噗哧一笑,新晴也觉十分有趣,料定青黛必是故意遣走她们。她正准备看青黛接下来还会变出什么把戏时,一声来自遥远的梦里,无论是睡是醒都回荡在她记忆深处的呼唤声击中她的耳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