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知情的亲友们陆续来探望,梁母也带着凤荃和芙蝶到医院探视,嘱咐苕萸要好好照料母亲。
第四天早上,苕萸的阿姨八点多便到医院,苕萸心想母亲的高烧已退,应该不要紧了,便想回家整理一些用品带来,央求阿姨代为看护。
"反正我也没事,这几天真是难为你了,都是你在照顾妈妈,是该回去休息。"阿姨爽快地答应,眼神中充满对苕萸的怜惜。
"爸爸跟姊姊也有来。"她笑了笑。
"全程陪伴的人,还是你呀。"
"爸爸年纪大了,睡这种躺椅会腰酸背痛,吃不消的。姊姊的工作一向就很繁重,每名检察官都要超时工作。不过他们一下班都会来陪妈喔,我还是有休息啦。"
"你呀,就是这么得人疼,明明自己最累,还拼命说别人的好。对了,你拍的厨具广告有出来喱,看得阿姨都好想买,就不知道是多少钱。"
"我问过凤荃后再告诉您。阿姨,这里麻烦您了。"
"不用赶,阿姨今天都没事。"
"那我煮稀饭带过采。"
"好啊,好啊……"想到苕萸的好手艺,阿姨忙不迭地直点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里就麻烦阿姨了。妈,我先回去了。"
"嗯。"
不知为何,苕萸总觉得母亲好像有什么话想对她说。这几天都是这样,两人独处时,母亲看她的眼神明明像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嘴巴闭得紧紧的。
搞不清楚她究竟有什么心事,苕萸索性不多想,先绕到菜市场买好中餐需要用到的食材,回家后首先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清洗,接着煮糙米粥、切洗食材,再利用煮粥的空档回房间整理好要带去医院的物品。
忙完这些,粥也煮熟了。苕萸起油锅,爆香红葱头、虾米后,将丝瓜糙米粥所需用到的其他材料加进去炒熟,放进煮熟的糙米粥中,加盐调味,重新煮开。
再来是给母亲当点心吃的苦瓜丸汤,这道具有排毒疗效的汤晶得将做好的苦瓜丸蒸十分钟,加水及调味料以小火煮三十分钟,比较费工。然后是子芋鸡块、柳松双脆,和五柳鱼排三道菜。等她忙完这些,都过了十一点,将做好的莱分别放进保温盒里,才到后阳台把洗好的衣服晾上,门铃就响了起来。
苕萸纳闷这时候会是谁来,打开里门往外瞧,看见池道全站在门外。
她有几秒钟的不知所措,随即释然。
自从知道池道全喜欢的是姊姊苕蓉后,两人就没再独处过,但因为他是姊姊的男朋友,偶尔还是会照上面。不过苕萸尽量避免跟他接触,许是失恋的伤痕太深太痛了,让她无法面对他,但此刻……
她看进那双依然那么好看的眼眸里,深邃的眸子仍然流露出炽热的情感,叫人一不小心便坠人其中,以为他对你真有什么意思,但其实,就算是个八十岁的奶奶他也是用相同的眼神看待。他是天生的桃花眼,有着绅士般温柔亲切的个性,对女人和小孩格外具耐心,你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其实是自己想太多。
苕萸花了好些时间才想通这个道理,池道全不是故意欺骗她,他只是……
"池大哥,你怎么来了?"她打开门,迎他进来。
"我打电话到病房,阿姨说你回家拿东西,我就想顺便过来载你,幸好你还没出门。"道全松了口气,以为苕萸不会让他进门。
"你不用上班吗?还是国内的治安什么时候良好到都没有案件让法官审理了?"
道全退役后,考上司法人员特考,目前在地方法院担任法官一职,苕萸才会开玩笑地这么说。
她轻松的语气却让道全受宠若惊,以往两人在何家碰到面,苕萸总是刻意避着他,仿佛两人之间有道楚河汉界不许他逾越,与今日的俏皮迥然不同,这给了他勇气。
"我今天排休。"他谨慎地注视着她,"苕萸,可以跟你谈谈吗?"
她早就猜到他不可能专程为了顺便载她去医院而来,但他混合着小心翼翼的严肃神情仍令她感到意外。他想跟她谈什么?苕萸纳闷。
"好呀。"她请他列客厅稍坐,端了杯开水给他,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我煮了锅稀饭,还有些菜,准备送到医院。虽然有保温锅跟保温盒,菜放太久还是会不好吃的,得快点送去才好。"
听出她的暗示,道全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喉咙后说:"我不会耽搁太久。"
"你说吧。"
"苕萸……"他犹豫着,虽然在脑子里排练过好几次开场白,真正要讲时,仍有种捉不到头绪的感觉。会不会是因为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本来以为苕萸很可能会拒绝跟他谈的。他稳了稳心神,试探道:"你觉不觉得苕蓉变了?"
"变了?"她想不出姊姊哪里有变。两姊妹近年来并不是太亲密,只要苕蓉不是突然来个大转变,她不太可能看出采。,
"跟我在一起时,常常心不在焉,而且打瞌睡,好像我让她很无聊。"他絮絮叨叨的埋怨着。
"你想多了。你知道检察官的工作有多忙,姊姊近来的精神是不太好。"
"你有没有听说……谁在追她?"
男性嗓音里隐藏不住的焦急和紧绷,让苕萸瞪大眼,像是没想到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跟苕蓉又谈了好几年的恋爱,会担心这个。
她耸耸肩,语气轻快地回答:"姊不是一直有人追吗?你当兵时都不怕姊跑了,现在担心这个问题不嫌多余?安啦,你是爸中意的乘龙佳婿,姊不会喜欢别人的。"
"可是我听说最近有不少花送到地检处。"
"我也听说法院里有不少女同事仰慕你,姊都不担心你变心了……"
"她跟你说担心我变心?"道全紧张了起来。"我不会变的。从第一眼看到苕蓉,我就知道她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倒是苕蓉……我跟她求过好几次婚了,她一直不肯点头,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不知为何,她觉得道全最后一句话有点明知故问的味道。显然,他心里已先设定好答案,那干嘛问她呀?
苕萸摊摊手,"我不知道。她甚至没告诉过我,你向她求婚的事。"
"那是因为……"他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像是在挣扎该不该说。最后,显然某一方赢了,一抹痛下决心的坚毅浮现。"苕蓉担心会伤害到你。"
"伤害到我?"他求婚干她什么事?
道全误会了她脸上的愕然是其他意思,语音沉痛地说:"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怎么会冒出这句话?她顿时有种跟不上他快速转换话题的荒谬感。
"池大哥,你没有需要我原谅的事吧?"她狐疑地问。
"你这么说,就是不原谅我了?"道全眼中盈满深痛的悲情,"我以为都三年了……"
"你误会了。"苕萸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回事呀。"我的意思是,你没有对不起我,当然无所谓原不原谅了。"
"这样吗?"他摆明难以置信,"那为何你这些年总是避着我?"
被人抓包了,但苕萸还是决定装傻。"有吗?"
"有的。"道全斩钉截铁地说,"你搬离家里,也是为了避开我,对不对?"
苕萸没有立刻回答,瞅着他深情的眼眸,心里叹气。
就是这双眼害死人,明明无意,却勾得人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