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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痞子胡英英。徐爱潘翻白眼说:“如果我的对象有老婆,恩主公也会保佑吗?保佑我的感情美满,那不意味另一个女人的家庭完蛋了,你说,神明会犯这样的矛盾吗?”

  胡英英老神在在。“真要那样,那不叫‘矛盾’,叫‘缘’。”

  “孽缘是吧?”所有的事到胡英英嘴里都有正当的解释,她就帮忙演绎注释。“我忘了,你以前‘生活与伦理’及‘公民与道德’老是考不及格。”

  换胡英英翻白眼。徐爱潘掉头走出去。或许是她太会联想,蜿蜓袅绕的青烟好像鸦片烟。

  “阿潘!”胡英英追上她。“你干么!逃难也不用走这么急。”

  “我要不走,你搞不好一辈子就杵在那里。”高跟鞋帮大忙,胡英英比她高出半个头,所以她得稍仰头看她。

  越过马路,建筑物一排一排,看过去,鬼影幢幢。

  “你要去哪?”胡英英拽住她。

  “搭车回家。”

  “那我呢?”

  “你不回家吗?”

  “那么早回去,也没事好做。”

  “早?都九点半了。”回到家都快十点,然后洗澡什么有的没有的,等能上床睡觉差不多都十一点了。

  “反正你没事,干脆到我店里,我煮咖啡给你喝。”胡英英边说边招计程车。

  “不行。我要回去,不喝咖啡。”

  计程车俐落地停在她们身前,不偏不倚,后车门就正对著她们两个人。胡英英打开车门,绑架似的将徐爱潘挤塞进去,这一招对付徐爱潘最好用。不必讲什么道理。

  果然,徐爱潘也只是埋怨啰嗦两句,也就认了。反正就像胡英英说的,她也没什么事好做。

  到胡英英的店后,徐爱潘抵死不喝咖啡,只喝煮咖啡的白开水。

  “上回被你灌一杯,头痛了一晚上,一整晚没睡觉。”咖啡再香醇,喜欢不来,实在没办法。

  “不喝就不喝。你这家伙不仅没艺术气质,又不懂都会文化,老上一个。”不喝就是亵渎,胡英英白眼翻得一点都不留情。

  徐爱潘伸手挖耳朵。电话响,她顺手接起来塞给胡英英。

  “脏死了!”胡英英用袖子擦擦话筒,唯恐上头黏上她的耳屎。

  她低声嘀咕一阵,起码五六分钟,才挂上电话。

  “谁打来的?”徐爱潘没事问。

  “我先生。以前的。”

  “你还跟他有联络?”这才想起来,她一直没问胡英英离婚的原因。

  “干么一脸这种表情?又不是‘你死我亡’的仇敌,离了婚就一定要断绝来往──”

  “你为什么跟他离婚?”是不必“上网上线”,但能好来好去大抵就不必离婚了。

  “看他不顺眼。”胡英英姿态优雅啜一口咖啡。

  “就这样?”

  “他也看我不顺眼。”然后又啜第二口。

  “现在呢?就不会不顺眼了?”

  “好吧。”她放下咖啡。“他跟他公司里某个女人有暧昧,他住在台北另一头的弟弟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后来我知道了,当然很不爽,大声吵大声闹,气得用指甲抓他。他居然说我泼辣!我火了。看看我,这么美艳年轻又性感,要嫁一百个都行,干么受那种窝囊气,干脆就离了。”

  “邢你先生呢?就那么答应了?”

  “才没有,不干不脆的。说什么他根本没有意思和我离婚,只是逢场作戏,反正还不是那一套。”胡英英赶苍蝇似挥个手,打鼻子哼一声。

  “结果呢?”

  “结果?不就离了。”

  “不是。我是说,你先生和那个女人?你见过那女人吗?”

  “见过两次。丑死了。天晓得他跟那女人怎么了。反正我拿到我要的,其它的,管它!”

  “都离婚了,他干么还回头找你?”

  “鬼才知道!”胡英英说一句哼一句,悻悻的。

  鬼怎么会知道!人就是这样,自己爱藕断丝连,自己搞得不清不楚,却全把事情推在鬼的头上。

  徐爱潘一口气把水喝光,晃晃杯子说:“我好像看到一只青面撩牙鬼坐在你的位置上。”

  胡英英竖起眉,横眼瞪她。瞪得太狠太急太用力,眼珠圆秃秃,真有几分神似日本能剧面具的母夜叉。

  杯里没有开水让她喝一两口遮掩,徐爱潘只好和胡英英大眼瞪小眼。

  “再给我一杯水。”她要求。

  “自己不会倒!”胡英英还在瞪她。

  青面撩牙鬼原来没有母夜叉可怕。

  “你别再瞪了行不行?”

  “我跟我先生──我是说我前夫,完全没瓜葛了。我才没打算和他重修旧好,是他自己回来找我的!”

  “我又没说你要跟他重修旧好。”

  “还没有!你表情口气就那么说!”

  “就算你跟他合好,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干么那么歇斯底里!”

  是啊,她干么激动。胡英英吸吸鼻,撩一下头发,重新端起咖啡。

  “好马不吃回头草你知不知道?”咖啡冷了。她皱眉,把它倒掉。

  “只要是好吃的草,管它回不回头。”好像在打谒语。“算了!你自己看著办,高兴就好。”

  不负责任的态度莫过于如此,高兴就好。管天会不会塌下来,地会不会裂开。

  “什么跟什么!”胡英英打她一下。不过是跟离婚的前夫保持来往,倒变成第三者偷情似的。

  徐爱潘吃痛,反射的皱眉头。痛应该是大脑和神经的交互作用。十一点多了。她应该好好睡一觉,让大脑和神经一起关掉。

  她打个呵欠,泪腺分泌出水,溢到眼眶,胡英英的脸孔变得朦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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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依照圣经上的话,没有人做得到的“爱”的境界。标准太笼统。

  好比,什么是“不作害羞的事”?

  便秘算不算?够丢脸,够让人难以启齿了。当然,她这是有点故意曲解它的意思,但坐在马桶上一小时二十四分钟后,屁股痛得已经裂开,卡在肛门口的拉杂千呼万唤仍不出来,徐爱潘也没办法清醒正确地分析漫窜到脑里的意念。

  由肛门口的烧灼感及疼痛度,凭经验,她知道又长了一颗大痔疮。清洗的时候,她伸手去确认,肛门。挂了一颗小肉球,大概有小拇指头那么大。

  吃药的时候,电话响不停,她置之不理。不知道是第N瓶的消痔丸了。每次都悲壮得像在吞老鼠屎,但治标不治本,春风吹又生。

  电话还在响,执拗得很。游利华又讨人厌地忘记打开答录机。当然,打电话来的那个不知哪位某某,更令人厌弃。

  “喂?”她口气很冲。她没办法合拢脚,连坐都无法端端正正,只能斜著一边的屁股小心沾在椅子上。

  “你在家啊!干么那么久才接电话?”那么理直气壮和埋怨的口气,只有胡英英才蹦得出来。

  “又是你。要干什么?”徐爱潘软软哼一声。

  “你怎么了?有气无力的。牙齿疼?”

  徐爱潘又咿呀呻吟的哼一声,听起来真的像牙齿疼。

  “我便秘,肛门口长了一颗痔疮,痛得坐不住。”

  “便秘?你多久没上厕所了?”

  “三天还是四天了吧。”

  “你这样不行,难怪会便秘。”

  “我也知道不行,你这等于在说废话。找我什么事快说吧,我没心情跟你啰嗦。”

  “你自己生活习惯不好,便秘长痔疮,干么把气发在我身上?”胡英英不但不同情,还咯咯发笑。

  “英英,你再烦,我就把电话挂了哦!”

  “好啦!我问你,吃过药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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