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滚拚命压下想大叫的冲动。
如果他当真这么喊,她一定又会重新走入房内,但是然后呢?一切又周而复始的照先前一样吗?
不?他不愿她再看见自己的“废人”样。
或许她会说不介意,可是,真正介意的……是他,而不是她啊!
心浮气躁的一捶拳,床板被他打得吱嘎作响,蓝涛在心中恼恨着自己,恨他竟变得那么可恨又可憎!
突然——
“咿呀!”一声,门扉又再度开启,那细微的声响今他心凛,急忙合上眼。
是谁?是他的亲亲儿吗?听那细碎而谨慎的脚步声……可能吗?
轻柔的呼气拂在他的身上,软嫩的小手摸到他的身子,天哪!真的是她?!蓝涛几乎要跳起来欢呼,但他却仍强忍着按兵不动,努力控制自己。
“唉……”一声很女性、很忧伤的叹息,还带有一点莫可奈何的爱怜。
不,不可能!
难道她不怨、不恼、不气、不恨他吗?他一定是听错了。
水亲亲没有说话,呼出的气息不停的拂着他的脸、他的发,弄得他的每根神经末稍都紧张了起来。
“嗯——”蓝涛假意发出一声闷哼,借故动了动姿势。
果然,小手马上退缩了。
快走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的、静静的……忏悔!蓝涛在心中狂喊。
“涛……”
一条被毯悄悄的覆盖在他的身上。
正当他开始感到温暖之际,他又听见门扉再次开合的声响——
羞愧的泪水悄悄的淌下他的脸颊。
第八章
伤心
一大清早,两名不速之客抵达了柳谷。
那是一名身着淡青色衣衫的年轻公子与一名神情冰冷的小姑娘。
蓝花氏神情急切,如逢救星般的迎上去,“风云、夜隐,你们总算来了。”
“蓝伯母、小弟妹。”风云脸上全无往常的轻松。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匆匆坐定,风云便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相较于风云的急促,那名被唤作“夜隐”的小姑娘便显得冷淡多了,一副“干卿底事”的神态。
“是这样的……”蓝花氏将意外发生的经过大致描述了一遍。
风云边听边摇头,边摇头边叹息。
“怎么会这样?”他仍是只能摇头。
“大夫怎么说?”原本在旁不发一语的夜隐忽然开口问道。
“大夫说涛儿的血脉筋络都被摔断,要治好怕是……怕是……”蓝花氏没能将“无望”说出,便开始老泪纵横。
“娘——”水亲亲努力地擦拭着婆婆的泪水,可自己却掉得比她更凶。
夜隐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婆媳哭成一团。
风云则大力的安慰着,“别哭了,伯母、弟妹,我们不是赶来了吗?”幸好他顺道去拜访了小师妹,否则,哪能及时将夜隐接来柳谷?这真的是天意呀!
“快带我们去见见阿涛吧!”风云的话果真让蓝花氏收住了泪,只见她不停的点头。
“快请随我来吧!”蓝花氏匆匆的引他们走向“青阁”。
一双吊谲的眼神目送着蓝花氏一行人往“胃阁”而去。
风云以前便与他照过面,他认得,但是,他身旁的年轻姑娘是谁?看她年纪小小的、脸却臭臭的,这是怎么回事?
“叩叩!”
蓝花氏轻轻敲着门。
“滚!”蓝涛的咆哮声几乎震咙了每个人的耳膜。
“涛儿,风云和夜隐来探望你了。”蓝花氏叫唤着,正欲推门而入,风云却先行挡了下来。
“伯母,或许只有我和夜隐进去比较好。”他提出建议。
“这——”蓝花氏想了一下,接着便点点头,“也罢,我和亲亲儿就在这等你们。”
“娘——”水亲亲正欲开口反驳,可蓝花氏却忽然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一下,她这才噪声。
“谢谢伯母。”风云颌首,旋即推门而入。
夜隐则后脚跟进,突然又回过头说:“放心吧!”才将门合上。
水亲亲听得满头雾水,蓝花氏倒像是松了一口气,露出这阵子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娘,那位夜隐姑娘是——”
“啊!她是涛儿的小师妹,也是他们的师父‘绝医’笑笑儿的真嫡传弟子。”
“这么说……涛的双腿不就有救了?”
“我已经叫你们滚了!”蓝涛看见居然有人无视他的话,不禁怒气横生。
“铿!”地一声,一只安放在桌上的茶壶忽然变得四分五裂,一股茶水也激射而出,但诡异的是,茶水并未浸湿木质桌面,反而凝聚成一道水柱,“咻!”地涌向风云!
“喂喂喂喂喂!”风云即时甩出扇面,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水柱。“你想淹死人吗?阿涛。”
“哼!”蓝涛低吼着。
“你们来做什么?来看我这个‘废人’的笑话吗?”即便是如手足般的师兄妹,他也绝不容许他们看自己的笑话。
风云回给他一记白眼,夜隐则是懒得开口。
她只是静静的走到床榻旁,冷淡的伸出自己的手,“把脉。”
好半晌,蓝涛粗厚的手掌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伸出。
片刻之后,“可以。”她言简意词的结语。
两个男人的眼睛为之一亮!“多久?”
“快则三个月,慢的话一年。”她直言。
蓝涛浑身一松地往后一靠。
终于……他的腿有救了,他不再是个“废人”了!
“既然如此,小夜夜,你就快出去通知伯母她们吧!”风云欢天喜地说道,并恭送这名小师妹至门口。
“不要叫我那种可笑的名字。”夜隐顺从着二师兄的话,可却半忍耐半带惊告地瞧了他一眼,这才踏出房门。
风云的笑脸在合起门的那一刻便消逝无踪。
“蓝涛,”他郑重的凝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好半晌,蓝涛才闷声回应。
师兄弟多年,他当然知道风云只有在正经时才会称呼他的全名,而且,通常这种时候最好是好好的回答他的问题。
“娘应该告诉过你了,这是一场意外。”蓝涛冷笑着回答。
“但是——”风云的双眉高挑,静待下文。
“但是——”蓝涛的口吻阴森而不豫,“我后来回想,发现,其实自我一踏入马厩时,便闻到食槽中有‘依兰草’蕊根的香气。”
风云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些马被人喂了毒草?”难怪马群会那样鼓嘈不安!
“是谁干的?你心中有没有底?”风云追问道。
“我不知道。”蓝涛避重就轻的回答,“那不重要,我现在只想赶快把腿治好。”
“什么嘛!”风云咕哝着,本来想一展纸扇耍帅,没想到又被蓝涛以“水功”打湿而作罢。
“真是个鲁男子,已经有人想要你的命了,你还在装傻。”
若是要做来评断,蓝涛这桩“意外”必定是人为的,而且——
肯定是个亲近的人做的……不!分明就是“流光庄”内的人下的手。
唉!他就说蓝涛心软嘛!外表装得再凶、再粗鲁有个屁用?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先“翘”了!奇怪!他怎么就是想不透这点呢?
“那我和小夜夜要住下来啰!”风云心想,既然夜隐要负责治疗蓝涛,那他也该出点力,来当蓝涛的贴身保镳。
运功回气,经打督脉。
先启丹田,再开血络。
顺着夜隐的指挥,两名浸在温泉中的大男人一刻也不曾歇息地运功输气。
一者为施——功运他身。
一者为受——调息凝神。
半炷香过后——
“起!”夜隐冷冷的道。
“哗啦!”一声,风霎湿漉漉地一冲而起,双臂顺势带起蓝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