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听到李蓁儿的名字,她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紧──她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处,再 也动不了了……「不过爷让李蓁儿出府也不过是今天的事,赶明儿濯王妃这事过后,大 概又要她回来了!」另一人道。
「我瞧也是,爷同那李蓁儿打得火热哩!这几日爷宿在东厢那『少夫人』房里不过 是做做样儿,我瞧明儿等濯王妃一回去,爷还不赶快撇下东厢那个只半边脸能见人的『 少夫人』!」说话时还夹着一、两声嘲弄的嘻笑。
「可不是!」另一个也轻笑起来。
明月征在花树另一头,脚底板一股往上冲冒的冷气直凉到了她心口………这两日来 ,她」页说服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的事,竟然还是成真了!
原来他待自己好,当真另有目的……原来那个汴梁名姣一直就住在府里!可笑的是 ,只有她不知道!
花树后头的声息已渺,她的喉头却开始禁不住发出阵阵呜咽声──两膝一软,瘫跪 在地上,她再也克制不住伤痛,大声抽咽起来……
第七章
濯王妃等在西门府前厅许久,看得出来已经十分心急了。
西门炎侧目使个眼色,总管事察颜观色,便质问海棠:「海棠,妳说少夫人一会儿 就来,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
「少夫人是说了一会儿过来,或者……会不会是教什么事给绊着了?」海棠回道。
「妳上东厢去瞧瞧,快些把少夫人接来。」总管事道。
「是。」海棠福个身,转身走出大厅。
海棠还没踏出厅门,就看到明月已经迎面走过来了。
「少夫人,您终于来了!」见到明月,海棠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没留意到明月 苍白的脸色。
「快些进来吧,大家都在等您了。」海常欢欢喜喜地扶着明月进厅。
「月儿!」濯王妃一见到女儿,立即奔上前去,母女俩霎时抱成一团。
一见到女儿,濯王妃的眼泪就忍不住坠落下来。
濯王妃明知道这是个开心的时刻,实在不该哭泣,可她实在太思念明月了,压许久 的离愁,因为终于见到女儿-而宣泄出来。
「别哭、快别哭了,娘……」明月强颜欢笑地安慰着母亲。
她虽然安慰着濯王妃,可自个儿的眼泪同样也不受控制、扑簌簌地流下来。
「好了,母女相见是该高兴的场合,怎么哭了呢?」西门炎上前,抬手欲拭去明月 的眼泪──明月侧开脸,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西门炎的脸色微变,手僵在半空中。
「王妃、少夫人,有话坐下再说。」一旁傅思成觉察到尴尬的景况,便上前打圆场 。
濯王妃因为太过激动,一时没有察觉到明月和西门炎之间紧绷的关系。
「是啊,月儿,妳瞧娘有多高兴,都流泪了……」濯王妃又哭又笑,拉着女儿的手 坐下。
一直到坐定下来,濯王妃才仔细瞧明月。「月儿,妳身子不好吗?怎么睑色这么苍 白?」她关切地问。
明月僵住,随即勉强笑道:「我很好、再好也不过了………可能是因为才见到娘, 心里太激动了,所以才……」
喉头似乎有一个老大的硬块,才不过几句话,明月竟然怎么也说不周全。
她心虚地别开了眼,不敢直视娘亲透视的眼神。
濯王妃定定盯着女儿苍白的神色,明月的声音明显地在发抖,这丫头压根儿在撒谎 !
明月从小就不是个擅于说谎的孩子,每回只要说了言不由衷的话,眼睛便不敢直视 她。
「这次八王爷原是要同我一道来的。」濯王妃特意朗声道,要给女儿做面子。
明月对着母亲微笑,她知道八王爷虽然是父王的故交,但父王辞世十多年,交情自 然也淡了,口头上说要陪着娘来,怕也只是敷衍。
「王妃,」西门炎忽然插话,他沉定的声音穿过明月的耳膜,激起她心头一股痛楚 。「月儿一直很好,您无需挂坏。」他直盯着明月的眼睛,一语双关地道。
打从明月一进厅来神色就不对,他至看在眼底,因为濯王妃在场的缘故,他无法立 刻质问她原由。
濯王妃的视线也定在女儿睑上,她渐渐面露忧色。
明月毕竟是她从小养大的女儿,她岂会瞧不出明月脸上细微的变化?她知道她必定 过得不好,明月方才的说词,全是在安慰自己!
可明月为什么不好?莫非是──濯王妃的视线转到一脸严峻的西门炎睑上,欲言又 止。明月方才说她很好,现下濯王妃不知该以什么理由询问西门炎。
再者西门炎眸光騺定地直视濯王妃,他天生有一股王者的气势,濯王妃也实在不敢 贸问他………「也该用午瞎了,王妃请移驾西园膳房。」西门炎道。
他忽然从椅上站起来,直接走到明月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明月想避开他,西 门炎却牢牢掌握住她纤细的肩膊,不容她闪避。
明月脸色如此苍白,濯王妃看在眼底,当着西门炎的面却无法细问她什么。
「请吧!」西门炎打个手式,示意濯王妃先行。
濯王妃犹豫了一下,方才点头先行。
明月想随在娘亲身边,却被西门炎制止,她的手被暗暗反扣在身后,身子紧紧地箝 在他身侧。
她转眼冷冷地盯住他,西门炎的眼神却更加冰冷。
「如果不想让妳娘伤心,那就陪着我做戏!」他沉声贴在她耳畔道。
明月一怔,蓦地心臆间又泛起一股刺痛……是啊,她最不愿的就是娘亲伤心,现下 她在做什么?这样使气,不是要教娘见了伤心吗?
就算得知他这几日待自己好,全是为了做戏,那又如何?他都能这般无动于衷,怎 么自个儿就不能陪他演一场戏?
想到这里,她苍白的睑忽尔绽开笑颜………「快走吧,娘在前头等咱们。」她平着 声道,脸上的笑依稀,音调却是矜冷的。
西门炎瞇起眼,犀利的眸光扫过她的脸,明月正与他对视。
「妳在玩什么把戏?」他冷冷地问?
她的抗拒和封闭是明显的,她似乎又变回了三日之前的她。
「我有吗?西门官人?」她笑,笑容凄涩孤寂。「你问我……事实上,该我问你─ ─留着李蓁儿在府中,却又待我好、要我相信你………你呢?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西门炎的神色一凛,他阴騺地道:「妳打探我的事?」
明月的笑颜更深,她定定凝住他,平抑的音调依旧波澜不兴。「合府都知道的事, 需要打探吗?」
西门炎默然半晌,阴騺的眸子越发深浓。「要算帐,等妳娘回去再说。」
「算帐?不……」明月摇头,笑容仍然镌在脸上,就像一张自我保护的面具。
「没有什么帐好算,真的………」
她该知道,她没有资格奢望什么………生来就是不幸的人,凭什么去奢望幸福?她 真傻阿……真是太傻了!
西门炎的脸色越发阴沉,忽然他用力扣紧她的腰,大踏步往前行──他粗暴的力道 捏痛了明月,她却咬紧了牙关,冷漠地跟上他的脚步,始终没有喊一声疼。
反观西门炎的峻睑,则没有一丝表情。
★★★
时序迈入早舂、更已深、露沉重、夜越寒。
晚间,送走濯王妃后,西门府里各人都准备安室就寝,海棠吹熄了梅字房内的烛火 ,俏消开门退出了明月的寝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