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果然要毁了我们。”冯京怪叫,嘶吼地奔向出口,“大家快逃吧!老天要降大灾来了……”
“不是的……”晨星喃喃地摇头,狂啸而出的冯京哪知道她的否认。
“什么都别说了。”江平温柔地扶着她的肩,“走,我们回去吧!”
※ ※ ※
但,她真能什么都别说吗?
尤其她可能累及旁人牺牲性命,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坚持继续守着项晨星这身份吗?
虽然她不清楚自己的存在为何是不被允许的?那些要杀她的敌人又为了什么目的?但她不能为了自己的自私而害了别人,尤其是她的丈夫--江平。
离开他,是痛苦的折磨,但总比让他死、两人永难见面要来得好。只要她解决了这桩恩怨,她随时都可以回来重聚的,不是吗?
没错,只要他们活着,一切总是有希望的。
“晨星,来,喝汤。”
她看着江平捧着汤汁小心翼翼地走来,刚刚才决定的心又动摇了。
离开他好难好痛,想到未来没有他的陪伴,她就觉得孤寂,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离开他,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是我吩咐厨子为你特别熬的汤,喝了很快就会恢复血气了。”江平轻轻舀了一汤匙到她嘴边。
晨星含住它,任那馥香的浓汁滑进喉头,尝不出它的甜美,只感觉到湿热的苦涩。
他是如此的温柔体贴,她怎能狠下心自私地留下来,导致他可能丧命。
“你对我好好。”她凝重地看着他,眸中水气氤氲,满含哀意。
“怎么如此多愁善感起来?”他对她轻柔地微笑,温蔼的眼神默默地做着保证--别担心,一切有我。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她吸了吸鼻子,哀伤地垂下头,再次喝下匙中的汤汁。
“值不值得是我决定的,”他又舀了一匙,“而且我也早下了决定。”
这个决定不需用言语直接表露,他们早已心领神会地了解。
“如果你知道真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她笃定地点头,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汤碗,咕噜噜地喝了起来。
这让江平紧蹙眉头。看来事情相当严重,严重到让她惶恐不安,手足无措。而她所谓的真相……是指适才在“神器”内,她与神仙谈话的内容吗?
“那神仙向你说了什么?”江平正色地问,口气无比认真。
神仙?虽不明白他为何将这名称加在齐塔尔上校的身上,但她明白他指的是谁?
“他……他要杀我。”抖颤的双唇诚实地透露真相,不是狠心要让他难过,只是要他在理智的思考下,离她远一些。但另一方面,她却又自私地希望他热烈地拥她入怀,大声地保证他会保护她,为她抵抗一切危险。
“为什么他们要杀你?”江平大骇,做梦也没料到答案竟会如此残酷。
吸了吸鼻子,她也不打算再隐瞒,“因为我不该活着,他们要杀我,就像你们杀了瑞莲一样。”低语说完,将汤碗搁在桌上。
瑞莲对他来说,已经是过去了,所以不管晨星如何怪他,他也不想再多作解释,更何况如今当务之急的是晨星的安危。
“他们何时会来?”他严肃地问,脑中开始计划保护她的步骤,绝不让晨星步上瑞莲的后尘。
“谁晓得。”她摇头,“反正,你是绝对无法阻止他们的。”
江平沉默了。的确,他一点都不清楚敌人的实力如何,倘若他们像晨星一般拥有神力,或甚至比她能力更强……那的确不好对付。
但人定胜天,世界上没有一定会输的战争,只要有好计谋,总是可以对付的。
“他们有多厉害?”
“我不清楚。”她低叫,为脑中模糊的答案感到烦躁,虽然清楚知道放眼此国没人可与之为敌,但却说不出他们厉害在什么地方,“反正他们很厉害,厉害到可以毁掉整个星球。”她夸张地叫,希望借此让他明白她有多危险。
但“星球”对江平来说是个陌生的名词。即使如此,他也可以猜到这牺牲是很巨大的,最少,大概可以毁掉整个广州城吧?
“现在你总该死心了吧?”她伤心欲绝地哭道,认定他沉默凝重的反应是明白了。
“怎么可能?”他轻拥她入怀,将她一颗颗的泪珠纳人舌下,“无法保护妻子,那我还是男人吗?”
虽然这保证甜得足以将人溺死,但她不能让他尝试。
“但你根本无法保护呀!”她急着叫道,“只要他们用手轻轻一按,你就被射死了。”
太神奇了,江平脸色发青,对这种敌人感到非常忧心。
即使如此,他也不能因害怕而抛下妻子不管。
“所以,你还是不要管我好了。”晨星抽噎地再次强调。
“住口。”江平捂住她的嘴,凑近的脸庞有着怒气,“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要我抛下你不管……除非我死,否则不可能。”
※ ※ ※
在木深苑的书房里,离情浓浓地荡漾,纵使从树阴下吹来的芬芳凉风也冲不淡这凝重的哀意。
“明生,你当真要返朝?”江俊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并不是他不在乎,只是内敛的他无法自在地表现他的不舍。
“是的,爹。”江平微微颔首,“孩儿离朝也够久了,也该回去复职。”
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若不是因为晨星的状况危急,他还想在此多过些日子呢!
可惜,在这里他势力薄弱,难以对抗有通天本领的大敌。但若回京,数千的京卫兵,数万来自全国各地的京营兵,再加上众多武艺高强的将军……这些加起来,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总该可以挡住大敌吧?
当然,他还有最后一张王牌--当今皇上。
圣上蒙受天泽,从一名无名小卒跻身成为当今统领天下的“天子”,既贵为天子,自当就有资格与仙人们斡旋,为晨星说情吧?
“当真?”江俊沉吟,似是无法完全信服,“难道你不是为了‘天灾’才想逃难的吗?”他也听闻了下午在龟仙祠所发生的骚动。
江平苦笑,为父亲的敏锐心思感到佩服,竟这么容易就看透了他的目的,即使他所想的跟事实不大一样。
“或许有一部分是吧!”他谦虚地坦诚不讳,并忠诚地进言,“爹,你和娘他们也该快离开此地,我们在三水不是有别业吗?”
江俊点头,“我已有此打算。”接着又叹一声,“最近发生太多奇事,像从小被我看大的瑞莲竟然变成妖怪,而家里的池塘竟住了一只龟仙,这一切是福是祸呢?”
“爹,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如何能不想?”江俊怅然地摇头,“天将丕变,有兆;将逢乱世,有妖孽。”他又低吟。
但这句话却说得江平全身顿生寒意,不知为了什么,心头总透渗着不安,仿佛……将会发生什么大事?
会吗?
一声长长的叹息泄自江俊口中:“我实在担心我们大明朝呀!当今圣上任意妄为,我怕会有人不平而……而……”
“爹,你担心有人反叛?”
“不。”他摇头,“我担心的是若反叛失败,那天下黎民……”
“爹!”江平惊呼,“你这是欺君大罪呀!”
江俊低笑,“我很矛盾是吧?把儿子送到当今圣上身边任职,却又想有更英明的人取而代之登上帝基……”
“爹,够了,不要再说了。”江平脸色发白,非常忧心地低喊。他但愿父亲只是说说而已,而不是真的付诸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