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啦!何必躲在厕所里?」
「你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浴室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凌非颇为担心,只得顺着她的语气说:
「好,好,我莫名其妙。喂!你该不会躲在里头哭吧?」
里头没有回音,凌非更加紧张。
「喂!」他又敲了敲门。
「你又喊我『喂』了。」童心妙拉开门走出来,凌非松了口气且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你怎么了?」凌非哑声问。「不要把我推开,妙妙,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但我们彼此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童心妙是听见这些话才开始掉眼泪的,她忙抹去泪水并推开了凌非。
「什么心意?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弟。」她说。
「胡扯!我们那天做的事哪里像是姐弟了?」凌非咬牙道,很想抓起她摇晃一番。
「你何必一直咬着那天的事不放?对你而言,那根本没什么。」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只知道你很无情。」童心妙重整了情绪。「看见你毫不留情对付那个女孩,我就很清楚你也可以这么对待我,我想那个徐小姐应该不是第一个遭受这种待遇的人吧?」
凌非闭上眼睛,他气徐露婷,气他母亲,但最气的是他自己。
为什么他要游戏人间?为什么他在找到她之前不规矩点?现在,原本他毫不在意的一段段男女关系成了他和她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是他自作孽,怨得了谁?
「你不一样,真的,相信我。」凌非只能这么说,而他是用心说的,真希望她也能用心去听。
第九章
「你是白痴啊?」在装演雅致的咖啡屋里,陈梅兰说出来的话却跟雅致一点都搭不上边。
「你刚才骂我白痴是吧?」童心妙长叹一声。「最近我也常在怀疑,我的脑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你该不会是提早痴呆了吧?」梅兰又恶毒地补上一句。「还说一定要跟他保持距离,这下子人家都搬进你家里了,那屋子就那么一丁点大,我看你们怎么保持距离?」
「说起这件事,实在很莫名其妙。我明明是坚决反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某一天他就提着行李来了。」童心妙的头都快垂到桌上了。「我果然是白痴。」
梅兰摇头道:
「你惨了,我可以想见你往后那种被牵着鼻子走的可怜模样了。」
「咦?」童心妙担心地摸摸鼻子。「我又不是牛。」
「你去跟凌非说吧!」
提起凌非,童心妙更为沮丧,她搅动着冰咖啡向好友求援:
「怎么办?跟他住了两天,我又开始严重失眠了。」她哭诉道。
「失眠?」梅兰一脸羡慕地瞪着她。「这两天他都努力『做』到天亮,没让你睡啊?」
童心妙差点打翻了咖啡杯。
「你……你这个欲求不满的怨女!凌非他睡在客厅沙发上啦。」
「啊?你这样不会太狠了点吗?把人彻底利用一番后就赶他下楼睡沙发?」
「我没利用他。」童心妙给了她一个白眼。「我跟他没做『那件事』,你给我听清楚了。」
「这样啊?」梅兰轻叹:「那就是跟我一样喽?我老公这两天也不在,他出差去了。」
「我对你跟你老公的夫妻生活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们的夫妻生活很平凡啦,还不就是……」
「我说了我、没、兴、趣!」童心妙咬牙切齿道。
梅兰于是不再逗她,毕竟今天是她们两人难得的休假日。
「他不错嘛,竟忍得住不碰你。」梅兰喝着她的特调咖啡说。
「其实--」童心妙清清喉咙,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老实说,这两天他都强烈地要求我,我觉得我……我觉得……」
「你这种意志不坚的女人很快就会屈服的。」
「你最近说话都很不留情耶!」童心妙哀怨地瞥了她一眼,随即颓然叹息道:「的确,我快撑不下去了,你教教我该怎么做吧!」
梅兰瞪着她看了半晌,开口说:
「你其实是喜欢他的吧?依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是准备嫁给那个人才会跟他上床。」
童心妙猛摇头地说:
「我不会嫁给凌非,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男未娶,女未嫁,有什么不可能?」
「你忘了我阿姨了?而且除了这个还有其它很多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心理障碍吧?」梅兰皱眉。「不是我爱说你,你何必想这么多呢?如果真能两情相悦,根本就用不着理会别人的眼光。不是有个广告词这么说的吗?不确定的年代,能确定的只有现在。深谋远虑不是不好,但过度瞻前顾后只会让你畏缩不前。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因为害怕受伤而停滞原处是无法成长的。」
童心妙怔怔地盯着梅兰看了许久,嘴里喃喃说道:
「这……我跟他真的是两情相悦吗?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对我究竟有多认真。」
「至少你对他很认真啊!那就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不要再时时刻刻想着如何躲他,我都看不过去了。」
「这真的可能吗?我跟他。」童心妙低头吸了一大口咖啡。
「谁知道呢?」
「咦?」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个什么都不确定的年代。」梅兰也低头喝着她的咖啡。
童心妙陷入沉思中,有好一阵子没有再说一句话。
§ § §
傍晚,童心妙返回住处,在客厅的桌上发现了凌非留下的纸条,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凌非终于受不了她的怪里怪气,已经死心离开了。
童心妙心一缩,直到看见他的行李袋还搁在沙发旁,她才松了口气摊坐在沙发上。
她是怎么了?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不是吗?为什么凌非才搬进来两天,她却已经离不开他的样子?
轻叹一声,童心妙看了他的留言,纸张上头写着他有工作,地点在淡水,回来时大概很晚了,要她先睡,还留下他的行动电话号码。
傻瓜!号码她早已经背下了。
童心妙换了衣服,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因为和梅兰喝了下午茶,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饿。
而且一个人吃东西好闷,好寂寞,再好吃的东西都没了味道。
电视里找不到什么喜欢的节目,童心妙在小小的屋子里晃过来晃过去的,最后干脆把脏衣服都给洗了,也包括凌非的。
将衣服晾在阳台,童心妙回到客厅,抬头看了看钟,时间是晚上七点四十八分,她又打开电视机,让从机器里发出的嘈杂声音陪伴她,然后她坐下来开始折纸鹤。
渐渐地,童心妙发现了,这是许久以来头一遭,原来以折纸鹤来平静她的心灵是多么空洞的行为。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和那一张张的色纸,忽然间觉得可笑。
因为害怕受伤,所以她宁可舍弃人类,选择这一只只的纸鹤陪伴吗?她原来竟是这么胆小的一个人哪!
童心妙倏地起身,她找来一个箱子,将桌是折好的纸鹤和那些未用完的色纸全扫进箱子里,然后连同过去几年来陆续折好的纸鹤一起搬到门边,打算下个资源回收日拿到楼下去。
之后,童心妙窝进凌非睡觉的那张长沙发,拉起薄被包裹自己,听着电视机里的哄堂笑声缓缓入睡。
凌晨十二点三十六分,童心妙被轻微的开门声吵醒。在确定了进门的人后,她掀开被子,起身投入凌非的怀里。
§ § §
翌日,凌非要上课时将她摇醒。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断问,问的自然是她昨晚的柔顺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