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起嗳昧的笑痕。「怎么?有事?」
她烫红了脸,赶紧松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镇定。「不管……这回你计画了多久,我希望你能放弃那批盐税。」
又是这桩,老调重弹!刁不害眯起狐疑的黑眸。「你必须给我一个能信服的理由,否则我不可能放弃。」
她搂了搂发凉的身子,叹口气道。「我没料到你会延迟一天动手,而这一天卜出来的卦象是凶卦,我不希望你……们涉险,做无谓的牺牲。」
她多加了个「们」字,小心藏起不经意泄露的情感。
「无妨,山贼这一行业,本来就是出生入死,没有危险与安全的区别,等我回来。」弟兄都出寨了,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
刁不害将纳福拥入怀中,在她耳边烙下一吻,旋即转身离去。
听到窗外传来马鸣声,纳福走到窗边,摸著发烫的耳朵,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唇角漾起一抹苦笑。
「吉祥说的是吗?」
实在夸张,她这个大姊怎么跟一个外人说些五四三的,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是她更意外,刁不害竟会为了她,将计画延迟一天,他真是疯了。
凶卦呐!
纳福望著与他一夜缠绵的床榻,心窝莫名揪痛起来。
若因此出了什么事,她如何能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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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儿,能不能跟我说说寨子的事。」
实在被他的打呼声吵的耳鸣,纳福拍了拍和周公下了十多盘棋的虎儿。
这虎儿也真妙,刁不害离寨的这段时间,他倒是寸步不离地陪著她,即使打瞌睡,也铁定赖在她旁边,生怕没有做好他师父的交代。
「啊?什么寨子?」虎儿揉揉双眼,打个大哈欠。「喔,寨子的事唷。」
「告诉我,我想知道,听说这寨子还有一个老寨主是吗?」纳福淡然浅笑。
既然无法从命盘得知刁不害的过往,那她只好从其他地方下手。下知为何,她总觉得他身上有她要的线索,只是必须辛苦些,自己探索挖掘。
「是呀,师父是今年初才接下寨主位子,弋风寨是那位老寨主和他的兄弟,熊飞、獒鹰一起创的,其实从好多年以前,老寨主就不管事了,将寨里的事全权交给师父处理,到後来甚至把整个寨子交给师父,当然又引起其他两位当家不满。」
说到自个儿的师父,虎儿全副精神都来了。
「那位老寨主呢?刁不害是他亲生的吗?」
「好像不是晴,我记得我曾经陪师父到山上某一座小庙探望过他,师父好像是老寨主在外头拾到的,详细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福姑娘,你问这事干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纳福心虚笑了笑。
「哈哈,这是一定的啊,对了,你可别误会,以为师父是因为老寨主义子的身分,才拿到寨主之位,实情可不是这样。
在老寨主当家时,师父拼死拼活干了下少大案子,寨子里的兄弟才没饿死,要是像二当家、三当家那样,成天花天酒地,我们早就饿死了,哪能活到现在?所以说师父现在当寨主,是再理所当然不过,大夥也都很支持他……」
「嗯。」虎儿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滔滔下绝,纳福有些不耐,偏偏这话题又是她起的头,能怪谁?
他连寨子好几十年前的往事都翻了出来,算一算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小娃儿,懂什么?恐怕是道听涂说。
「还有啊,自从师父禁了大夥,下可抢夺平民百姓财物,不可奸淫妇女,只准抢夺贪官财物後,福姑娘你知道吗?弋风寨还被人封为义贼,很受大家敬仰呢,听说几个月前……」
为避免话愈扯愈长,她只好中途打断他。「虎儿,能不能说说老寨主的事,好端端的他到庙里去做啥?」
「这个啊,我就更不清楚了,那时候我也觉得奇怪,也问了师父一回,师父只说老寨主想赎罪,所以发愿照顾山里那座荒废的小庙,说也奇怪,本来也没多少人知道庙的存在,久而久之,听说香火还算鼎盛。
不过,师父不希望有人去叨扰老寨主,所以多半是他自个儿去。」
哼!纳福暗中不屑轻哼。作恶多端的山贼竟到庙里修行,岂不是让诸神难堪?
纳福藏起鄙夷的表情。「对了,虎儿,你可知道老寨主的名讳?」
「福姑娘,你怎么对咱们老寨主,益发有兴趣?难道你喜欢老寨主比师父多一些?」虎儿揶揄地说道,瞥见纳福冷凝的脸色,连忙搔著头打哈哈。
「呃,你别误会,我没什么意思,开玩笑的啦,老寨主的名字啊,听说叫什么济的,对啦,师父姓刁,老寨主就叫刁济。」
「刁济……?」听到这两个字,纳福脸色刷白,身子一震,胸口一阵气闷,小手用力握成拳,脑海里飞快闪过些许记忆。
「步东日!别怪我,是你们逼我的。」
「卓济!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我保证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卓济,我真心想帮你……。」
「刁济……卓济……」纳福反覆喃念。
「福姑娘,你怎么了?你听错了啦,老寨主叫刁济,不是姓卓。」
「闭嘴!别吵!」纳福无预警吼出声,吓了他一跳。
「是、是、是,我马上闭嘴。」意外瞥见她泛红的眼眶,虎儿呆了呆,不忘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深怕发出一丁点声音,惹佳人不快。
呜呜—
窗外陡地传来响亮的号角声。
「啊,师父回来了。」虎儿放声欢呼,转头瞥见纳福难看的脸色。
喔喔——他惨了。
第九章
「三郎,每户拨五十两银子,请他们节哀。」
「是!寨主放心,我马上去办。」
「小李,把这回抢到的一百万两盐税,公平分给每位弟兄,不用留给我。」
「这……」
「罗唆什么,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是!」
交代完最後一件事,刁不害吁了一口气,轻敲胀疼的额际。
披在背上的外衫一个不小心,滑落地上,他弯下腰想拾起衣衫,却不经意牵动右手臂上两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当场痛的他拧眉低咒。「该死——」
刁不害只得放弃,左手撑著额头,烦躁地闭目养神。
一抹纤影,自门外走进来,悄声走到他背後,替他拾起外衫,披盖在他背上。
「是谁?」敏感的刁不害迅速睁开眼眸,伸手飞快擒住那双小手,那柔软的肤触他再熟悉不过,索性松了手劲。
纳福从怀中掏出两罐伤药,搁在案桌上,轻声说道:「伤口渗血了,我帮你换药。」
换药这事彷佛早成了她的责任,她熟练地解开他臂上随意包扎的布条,而他也极其信任地,任她摆布。
纳福吸了一口气,凑近他的臂膀,仔细惦量他的伤势,伤口多深、多长,比对了一下,拿起剪子剪了一截白巾,再咬开药瓶上的软塞,轻拍瓶身,让药粉均匀地散布在伤口上。
这趟,他们遭暗算中伏,死了十多人,也只抢到一半的盐税,大夥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对於刁不害临时决定晚一天下手,竟招致这种结果,已经引起某些人的不满,这时,若有人故意煽动,恐怕情势还会恶化。
打上一个小结,对於这次的包扎,纳福极满意。「可以了,不打扰你了。」
她走到门边,忽然停下步伐,背对著刁不害道:「造成这样的结果,我……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