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涉水声惊扰了在月下祈祷的她,她倏地睁开紫罗兰色的眼眸,然后她看见了他让她需要藉助月光的力量疗伤的男人。
他仿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讶异而防备的看着他涉过水朝她走来。
他想做什么?艾莉儿暗自揣测。但她尚未想到答案,他便已来到她面前,赤裸裸的--跟她一样。
她双颊的晕红不知是因为他们的赤裸抑或是因为泉水的温度……
而无论是为了什么,她都开始觉得有些头晕。
“莉儿……”他轻抚着她的脸。“对不起,我不该要你假扮成我的女友。”
喔,原来是来道歉的。她昂起下巴,佯装无所谓的说:“没关系,反正装都装了,而且明天就要回台北了,回去以后,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吧。你去找你真正的女友,我则回美国去,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老实告诉你好了,我是个被魔法学校退学的女巫,当然也不是听到你的呼唤而特地来帮助你的--反正我也只会愈帮愈忙,你说我魔法蹩脚,那也是事实。所以我想,这整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就请你……自求多福了,我……”
“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
艾莉儿抬起红通通的脸,结巴道:“什、什么?”她刚刚说了那么多,他都没听见吗?怎么突然冒出这一句来?
“我是问你,你真的爱我吗?”
“啊?”
他看着她酡红的脸颊。“我打从一开始就没真的认为你是特地来帮助我的--被退学的女巫,嗯--我想我可以猜想你被退学的原因,小紫罗兰。”
“啊?”她讶异的说不出话来。
他保留了部分事实没有说出口。“把你带回家本来只是因为好奇,谁知道你的破坏力那么强大--告诉我,你该不会是派来毁灭台湾的间谍吧?”
她的脸更红了。“当然不是,我从来、从来就不是故意的。”原来他带她回去只是因为“好奇”?
“我想也是。”不是故意的就已经这么厉害了,要真是存心破坏的话还得了。“先不管那些,小紫罗籣,你还没回答我,下午在树林里时,你说的是你的真心话吗?”
艾莉儿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过。她没有后悔承认她的感情,但她畏惧再说出口一次。她不认为她能再承受一次那种推心的痛--况且她根本尚未复原。
她看着他俊美的脸庞,虚弱的希望他不要再这样伤害她。
“怎么不说话?”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
“那需要勇气。”她呐呐地说。“承认爱你这件事需要勇气。”她凝眸看他,等待着再一次的心伤。
但是等待着她的不是他冰冷的眼神,而是他炽热的拥抱。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说:“我就等你这句话,小紫罗兰,我很抱歉,我不该要你假扮我的女友,也不该骗其他人说我要娶你。如果我伤害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艾莉儿听着他的话,觉得自己的心不仅是滴血而已,而是已经碎成了两半。他是向她道歉了,但这并不是她渴望听见的话。她的泪水再也难以抑止地滑下脸庞。
“所以我想,这小小的骗局,结束了,怎么样?”
他连假的女朋友也不要她当了?艾莉儿难过得几乎无法自持。
“小紫罗兰,嫁给我,别当假的了,当真的吧!”
艾莉儿差点滑进水里。她睁大眼,怀疑刚才所听见的。“你说什么?”
他把她的反应全看进眼底,她滑稽又可爱的表情让他发笑。藏住笑意,他低下头,让他的额头碰着她的额头。“怎么样?好不好,嫁给我,小巫婆?”
“嫁给你?”她困惑地看箸他。“为什么?”
他理所当然的说:“因为你爱我,而我想娶你。”
他好像很得意!她把额头往上顶,与他玩起角力。“我是问为什么你想娶我?”
他笑了。“因为你爱我呀,而且……”他的双手悄悄在她身上游移,一双眼也直盯着水面下的春色。“你被我看光了,我当然得负起责任,你说是不是?”
艾莉儿低呼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真的被人看光了。她推开他,两条手臂上上下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先遮住哪里。
凤宣怀大笑出声,安慰她说:“别遮了,嫁给我就没事啦!而且你身材这么好,实在不必要遮遮掩掩。”他是“小看”她了,谁晓得藏在那袭根本看不出曲线的袍子里的身段,竟然是如此地凹凸有致。
艾莉儿困窘极了。她恼羞成怒,叉着腰道:“谁要嫁给你了!”
凤宣怀的笑声不见了。“小紫罗兰?”
艾莉儿爬上岸,将浴巾捉来裹住身体,忿忿地说:“哪有人求婚是像你这样的?没有花、没有戒指,”她一样样细数。“你甚至没有跪下来--我绝不嫁给不肯跪下来求婚的男人!”
她毫不迟疑的拒绝了他的求婚,又怒又气的逃离开他的视线。
但在他在准备好鲜花和戒指,跪在她裙边请求她嫁给他的隔天早上,她臣服在他的吻中,承诺要与他共度一生。
她想她是有些傻的,但是她爱他,爱这个不肯说爱的男人。
当他跪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即使没有鲜花和戒指,她也拒绝不了他了。
也许他不爱她,但她仍抱有一点点的希望与期待--假以时日,也许他会爱她--
她勇敢的接受了这个挑战--教会他懂得爱人,以及承认他的爱。
她浑然不认为这是个阴谋。
但他说服自己,它其实是。他要比季则早婚,而小巫婆是眼前最便利的人选--她心甘情愿,而且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哄骗。
在她答应嫁给他的星期天下午,他们便收拾行李回台北。因为他打算尽快结婚--偷偷的,先斩后奏。
凤宣怀的母亲在他们临走前,偷偷把艾莉儿叫到身边,塞给她一颗硕大的金色珍珠。
艾莉儿不解地抬头看着妇人。
“收下吧,孩子,当作是我给你的结婚礼物。”
艾莉儿觉得不安,她曾经骗过眼前这个和蔼的妇人。她抱歉的说:“伯母,有件事情我想我必须告诉你……”
张明月摇摇头,了解地说:“什么都不用讲,孩子,我一见到你就打从心里喜欢,我很高兴知道你们假的变成真的--看来我那儿子脑袋还没坏掉。”
艾莉儿惊讶之余,与她交换了一个互相了解的眼神。
张明月微笑地拍拍她的手,说:“宣怀从小就别扭,他宁愿用谎言掩饰他的真心,也不愿把话清楚说出来;久而久之,他眼底就只看得见他愿意看见的谎言,而不肯正视他自己的心。如今有你在他身边,我想他会慢慢改掉这个坏习惯,你也是这么认为吧?”
艾莉儿笑了。“我想他非得改变不可。”如果他不,她会想办法让他改变,比如说--数到一百,让他去亲吻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意吻的东西。她试过了,效果还不错。
正在搬行李和土产上车的凤宣怀突然感觉到背脊一阵阴凉,他哆嗦了下,回头寻找他未婚妻的身影。
艾莉儿窈窕的身段以及如花的笑颜,像一颗蒲公英种子飘落到他心田上,渐渐地发芽、生根。
挥之不去了,从今以后的岁月里,他想必须教会她控制住她不灵光的魔法,如此,他们才可能和平的相处下去。因为他不想三不五时就要维修一次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