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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掌柜一家老小居住的宅子就位在客栈的后方。
夜幕低垂,星月无光,冷风飕飕地吹过林间,远方镇外的山区传来几声狗吠,令黑夜更增添了几分鬼魅与幽冥。
街上的店家多已打佯,灯火一盏一盏的熄灭,夜渐深,镇上的居民也纷纷入睡,好储备体力迎接明天工作的挑战。
王家的屋顶上,却趴着两条身影,在众人皆上床就寝的时刻,他们两人压低音量,细声地交谈。
“都这么晚了,也没出现什么异样,依我看,狐精作祟之说,实在不能相信。”他认为王家的公子和小姐会体衰面黄,也许只是因为生了病的关系。
“胡说!真的有狐妖作祟。”另一条身影低声反驳,她先前见了王家一子一女的模样,两人气色都很差,这屋子四周也残留着一些狐族同类的味道,所以,她肯定有狐妖在此为患。“我给你的符,你带在身上了吗?”如果今晚狐妖没来,铁定是薛浪云这煞星的关系。
“带了,但是根本就没有狐妖。”薛浪云决定明天就去向王掌柜问个清楚,被戏耍的感觉令他十分不悦。
“还没子夜呢!再等等吧!我有预感,今晚一定会出现。”依据狐的习性,若⑸狭四骋桓鎏囟ú刹抖韵螅欠牌裨虿豢赡艹觳患儆啊?/p>
看若若不断地摸着手脚,冻得连牙齿都打颤了,薛浪云体贴地说道:“愈晚愈冷了,我看,你还是先回客店吧,我一个人守就行了。”女人嘴再怎么硬,终究是女人,冬夜的屋顶上可不是个舒服的地方。
若若呵着气暖手。“那怎么成呢?我不能离开啦。”虽然真的很冷,但眼见自己的同族走入邪路,她不该放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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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肯离去,薛浪云冷哼一声。“冻病了,我可不管你。”他拿起腰间不离身的酒葫芦猛饮一口烈酒,再递向身旁的女人。“要不要?可以暖暖身子。”
若若迟疑了下,便接过试着小饮一日,却皱紧了眉头,忙将嘴内的酒汁吐掉。
“好难喝!”她赶紧把葫芦丢还给薛浪云。
薛浪云见她吐掉酒液,也没再说什么,只将葫芦系回腰上。这时,敏锐的听觉令他竖起了毛发。
“来了?”若若睁大眼看向薛浪云,薛浪云摇摇头示意她噤声。
两人无声地挪开一块屋瓦,凑近那缺口,偷偷住下瞧着屋内的动静。
屋顶底下是王掌柜的女儿春兰的闺房。房内不断有细微的谈话声传出,却不见有人,只看见床帐内隐约交缠的人影。
莫非是王春兰与人在房中幽会?薛浪云的脑中闪过这个想法,遂决定进房一探究竟。轻手轻脚地跃下屋顶,没注意若若已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敢喊出声。
他居然把她丢在屋顶上!那她怎么下去啊?眼看着薛浪云就要进入屋子里,恐怕会坏了事,她一急,脑袋更加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床帐内,应约可见理头的人正在做什么,不时有男女交欢的喘息与呻吟声传出。
薛浪云冷冷地注视这一切,考虑着该不该掀开床帐,使他们的偷情行为曝光。须臾,他转身欲走,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令他震惊的一幕-一
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正露出床帐外!
帐内的家伙不是人!惊讶之余,他手中的长剑已出鞘,刺向床帐后的狐妖。
“剑下留孤!”
屋顶上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屋瓦瞬间崩落.传来一声惨叫之后,屋上的女子也掉跌下来。
但是,剑既已挥出,待薛浪云要收拾时,剑刃早已沾上鲜血。
一大片雪白的床帐被利剑削下,床上横躺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与一名抱着手臂、不着寸缕,相貌却异常阴柔俊美的男子
“若若!”薛浪云关心地开口。光听她那声惨叫就知道她摔得不轻。但是,她那声“剑下留抓”是什么意思?
然而,薛浓云不敢轻易回头看她,他手中的长到直指床帐内的妖狐,深怕一不留神,就让它给跑了。若若始终没应声,而他的剑也迟迟不敢放下。
床上那遍身赤裸的狐妖紧抱着鲜血直流的手臂,阴柔俊美的脸孔却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薛浪云见状,警觉提防,想起若若给他的那张咒符,连忙取出,见那狐妖就要夺窗而出,他快速闪身避开它目中吐出的白烟,再一个翻身,将咒符按贴其背,只听见哀鸣一声,不久,果然瞧见一只大黑狐伏在地上,右前脚正流血汩汩。
薛浪云藏不住心中的震惊,原来世上真有精怪的存在,也震惊于若若给的符咒竟真的有用!他扯下腰间系带,缚住了大黑狐的四肢,抹掉额上的汗水,这才回过头察看若若的情况,转过身的刹那,他却呆住了。
哪还有若若的人影?!一片碎砾瓦堆中,只有一只晕了的红狐趴倒在地。狐的周围则散落着若若穿在身上的衣物。
薛浪云瞪大了眼,手中的长剑一时没握稳,“铿”的一声,剑就掉落在冰冷的石地板上。
第六章
上了栓的房门轻轻地被推开,房外缓缓走进了一名白衣男子,那男子走向破瓦堆,伸手抱起地上的小红狐,他抬起眼,平静地对上薛浪云的目光。
薛浪云一眼就认出了这名白衣男子,而令他讶异的是,已上了栓的房门,他如何能一推就进来?
“你也不是人?”薛浪云眯起眼,一脚踢起掉在地上的长剑,剑柄瞬间入手,他紧紧握住。
白泽望着他的眼。“你很惊讶?”
“是有点意外。”薛浪云冷静地说。
“知道我们不是凡人,你不害怕吗?”白泽见他力持冷静,心底颇为欣赏。
“她是一只狐精,那你又是什么?”薛浪云冷冷地问。尽管他早就怀疑若若不是人类,却怎样也料想不到她竟是一只狐精。
‘你不必管我是什么,那并不重要;另外,若若是狐没错、但她不是狐精,是狐仙。”是个不成才的狐仙,竟在凡人面前现出原形,他只不过为了处理另一只狐精,来晚了点,她就出了这么大的差错,真今白泽哭笑不得。
“狐仙?”薛浪云难以置信。“那么,你们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
“把她免费送给你当妻子。”白泽淡淡笑道。“其中缘由,你不必深究,我只问你一句,在你知道若若是狐仙以后,你愿意娶她为妻的誓言还有效吗?”
他发过什么誓都不重要,因为说“不愿意”的人并不是他呀!这白衣男子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事情啊?薛浪云不解。他对若若虽然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但这种感觉是很明白的,并无涉及男女之间的情爱,反而是一种很单纯的,近似老朋友般的那种情谊。发誓之举,也不过是因她苦苦相逼,他拗不过才顺遂其意的,这怎么能看作“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莫名其妙!”是的,这就是他薛浪云的回答。
薛浪云的回答令白泽十分意外。还未到时候吗?白泽低首着向伏在手臂上的小红狐,低低叹了口气。
也许,他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但是司命那日的话却让他心神不宁。薛浪云而立之龄将至,若若倘再一次错失与薛浪云白首偕老的机会,那五百年前,他助她重生,又算什么?
五百年前,若若所恋上的那名凡间男子今世转生为眼前的薛浪云,他一直计划要弥补过去的错误,让一切能全部重新开始;可,今日见薛浪云的态度,并不似非若若不要,难道是轮回的缘故,让这分刻骨铭心的情感也被时间之流给冲淡了?凡人的感情是不是缺乏“永恒”这种东西?太难理解了,对于“爱”这种人间情感。他真的不懂。白泽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