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头,你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好丑喔!”她见他一直未曾开口,想尽方法要逗他心情好一些,因为她明白他担的心,不是为着其他人,是--为她,为她一人!
梅漱寒又何尝不知她的意思?他端捧着药碗,坐在床沿,语气倒很是轻柔。“来,喝药吧!”
“啊……一定要喝吗?”浣宁皱起小鼻子,哀怨地瞅着他;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她憎恶的,那肯定是喝药这档事儿了,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一根盛满黑黑浓浓汁液的汤匙递放在她面前,看来,他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真的一定要喝吗?”百分之百垂死挣扎的口吻。天哪!那药水光用瞧的就知道一定很难喝了,再加上那闻起来就可以苦死人的气味儿,恐怕她连一丁点奇迹都不能期待了。呜呜呜……连赖皮的机会都没有吗?当她眼睁睁看着那根汤匙往自己嘴里送来,就知道抗议无效,只能任着他一匙一匙舀好灌进她的嘴里了……
真的,好……苦唷!她闭紧了眼,蹙拢了眉,努力地忍耐着,不让自己推开他手臂的冲动化做行动。好在,他送药极快,才能让她用快刀斩乱麻的速度,解决了那碗她发誓绝对不要再碰的药。
“嗯!”他轻哼一声,对于她的配合程度尚称满意,然后,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拭净了唇角边残留的痕迹。
“里头有……龙角?”等她逐渐从对药汤的厌恶中回复理智后,才蓦地想起闻起来的感觉原是不陌生的,她常常端着喂病人饮下的药汤就是这个味儿的。
“还不确定,有可能。”梅漱寒将药碗搁放在桌上,又回到床沿叫了下来,她那老是随着情绪变动的丰富表情已经回到脸上。“先让你服下,就算不是也有预防之功。想想,如果是风寒,你身子骨虚是很容易染上瘟病的。”
“可……那龙角不是快没了,不是吗?”
“嗯。”事实上她服下的正是最后一份,而且,最重要的一个步骤还没完成。“来,让我用内力帮你疏导龙角的药力。”
以他今日一直无法好好调息回复的情况来说,实在不适合再耗费自身功力,可这是绝对必要的,对像既是她,他自然连半点犹豫也不曾掠过心头。
“喔,好。”她顺应道,乖乖盘腿坐好合上眼等着他运气。“但是,你今天会不会太累啦?”虽然她一整天人事不知的,她一想到这层还是马上睁开了眼,半转过身子,回头关心问道。
她的牵念总是这么毫不保留地给他……她能如此,那他又何尝不能呢?梅漱寒疼惜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头,温柔得直暖上了她的心间。“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不济事的!”
“等我稍微好一点,咱们就回苏州,好不?”
“嗯。”
“真的?你说的喔她笑笑斜睨着他,带着撒娇地。
“好,一定。”
“说定了唷!”
“好,绝对!”他将她的身子扳转回去,这小宁儿……呵!真是拿她没法!
浣宁再次合上眼,一时之间,仿佛嗅到了衡洛园里桂花四飘的清香,人,已经回到
了她的苏州……
离大理好远好远的苏州……
第九章
应浣宁蹑手蹑脚地走进后室,那里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许多来看病的根本与热毒疮无关,只是仰慕梅漱寒的医术而来。这日恰好人少,闷在厢房好几天的她,终于忍不住溜出来啦!
她朝两旁相识的病人与及家属比了个襟声的手势,脸上尽是顽皮,准备吓他一下,闷了这么些天,当然要好好发泄一下喽……大木头啊,做人要认命啦!
一、二……三!
“啊!”尖叫出声的是---她,应大姑娘。
她怎么会料到屏气凝神多时,最后居然败在他的突然转身嘛!事实证明,别想在一个武艺精湛的家伙背后玩花样!
“你……你……你……为什么要吓我!”哼!还笑吟吟的样子,真是可恶哦!她不想想到底是谁居心不良,随口一句轻嗔。
梅漱寒但笑不语。这个小家伙,身体才稍稍好些,就没半点安分啦?
“唔……好啦好啦,不跟你计较了!”见他没答话,她就顺势找台阶下喽,刚才的抱怨只是用以纾解惊吓到的情绪。
说真的,这两天真正觉得身体有异的人,是他,老是有头重脚轻的感觉!
不过,应该没事吧,大概是累了;尤其是她前几日那一昏厥,当真是让他忧到心坎里去了,日日夜夜都尽专注着她、顾着她,自个儿的生活起居倒没留心。
“怎么啦?精神不大好……”她看他眼神迷濛,似乎有些恍惚,立时收起好玩的心态,拉着他的手臂,关怀备至地问道。
“没什么。”不想她担心吧,况且他自己是个大夫,有病他怎么会不知呢?
“我瞧咱们再晚两天上路吧!”她还是挂心着,自己这一病,虽然不甚严重,但她连带地想到大木头,他再怎么厉害也终究只是血肉之躯啊!
“怎么,你还有哪里不适?”梅漱寒紧张地反抓住她的手,蹙着眉说。他的思维真的是每一丝每一毫都系在她身上呵,即使是在自己不舒服的情况下……
“没啊!不是我”她真是彻底败给他了,一方面是感动,一方面是为他对自己的疏忽心疼呀!“是你啊!大木头!”
“我?我没事的!只是最近有些累吧,你甭担心我,时间还是维持咱们昨晚所说的,三天后离开。”他难得解释这么多,为的就是不想她为他发愁呵!“我自己是大夫,我会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我表哥就常说,学医的谁都照顾得好,就是不懂得照顾自个儿!我们家就有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啊!”她可不这么觉得喔,嘟着小嘴反驳道。每次看韩叔喝酒喝那么凶,就为他的身体打抱不平,他自己却浑然不把它当回事儿,依旧是喝他的美酒佳酿。
“你倒是很清楚喔!”梅漱寒闻言摇头轻笑,瞧她说得活灵活现的,一副真是这样没错的不容置疑。
她龇牙咧嘴给他一个大鬼脸。这个大木头哦,居然不相信她!
“还是维持原议吧!”他知道她思家殷切,而他,唔……他有件要事要跟她的表哥商量。
“那你这几天自己要留心点喔!”
“嗯。”他温柔朝她一笑,将她的关切细细珍藏在心底。
※ ※ ※
“大木头……你你你,别吓我呵!”他的保证怎么才一天就生了变数。
今天一起身梳洗,就发现睡在长椅上的他面色苍白得吓人,唤了他几声也不回应,脸上强忍病痛的挣扎线条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显露出来,她那一颗心全悬在半空中,悠悠荡荡的!
她自己不懂得医术,无法帮他诊治,只得央寺里的师父帮忙到外头找大理府当地的大夫。
“如何?大夫。我兄长他……”
“这……小兄弟,说真的,还不是很明朗,可能是单纯的劳累过度,也有可能是……”大夫停了下来,怕接下来的话会吓到眼前这个少年。
“是……什么?”她颤颤问道。“请告诉我。”
“唉……我也没把握,或许是瘟病之类的,听说这里后堂有名活菩萨,能诊能治,你可以找他啊!在下是无能为力了。”
活菩萨?他正躺在你的面前啊!听到大夫这么说,她可真是欲哭无泪,大木头救活了成千上百的人,结果他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