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陆人崎点头,那个“哦”字拉得老长,可是似乎没有反驳她的说词的意思。“那……你愿意吗?”
什么?这位黑心主人竟然一点自觉都没有,还大剌剌地问她愿意吗?有--没--有搞错啊?“当然不啰!”
“那如果增加福利呢?”
“那就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福利啦?”
“像这样子的,你觉得如何?”
他话一说完,唇又压了上去,看样子,亲吻这种事是会上瘾的;太甜蜜的沈醉,总是让人心甘情愿地耽溺其中。
丝瓜棚下,月儿光光,耳鬓厮磨,缱绻情长……这夜--冷吗?
不,暖得很咧!
***
人家说:思念总在分手后;而我却衷心地期盼,在我的故事里,没有分手,只是--短暂的分离。
她会回来的允诺,我相信,毕竟在她脉脉的目光中,我找不到任何一丝谎言的闪烁。然而,在知道她即将返回台北的同时,我还是忍不住地开始怀疑……不是对她,而是--对我自己……没有她的日子,我害怕连阳光的温度都感受不到!
原来,这就是恋爱中毒已深的症状。
陆人崎
第六章
真的要回台北了……强烈的思念,在她仍身在他们身旁的时候,就已经紧紧搭上了弦、拉满了弓,随时准备呼啸射出了。
想想也实在可笑,一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如今要“归去”,却落得“陌生”两字,她不过才出走两个多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呵?
“阿岚,你在整理行李吗?”安安探头探脑钻进她的卧室。
“嗯。”她轻应。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当初到这里是打算收拾好自己惶然的心情,这个期许算是完满地达成了,至于即将回到台北的她,要从这里打包什么呢?
阳光?轻风?山林鸟语?还是--人崎的深情、安安的依恋?
“阿岚……”安安的声音竟也显得有点沈重。“你会回来看我和阿崎吗?”
“当然啦!”她笑了笑。是呀,又不是一辈子的分离!“安安希望阿岚回来看你吗?”
“嗯嗯嗯!”安安连声回答,再配合点头如捣蒜的动作,就怕君岚看不出她心底的殷切期盼。
她瞥了墙上的钟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右手抄起行囊,左手牵着安安,往外走去。
而他,一直站在门口,背对着夕阳,浓稠的熏红在他身后用排笔横扫出离愁的颜色,望着从屋内缓踱而出的君岚与安安。
“我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了。”他大跨步走上前去,一把接过她手中其实没有什么重量的手提行李。
“嗯,谢谢。”她微低着头,轻轻地说,轻轻地笑,轻轻地把垂至颊边的发丝 重新塞回耳后;只是,就是不敢直视他的炯炯目光,以免自己情绪会过度泛滥。
“阿岚……”安安扯了扯她的手,平常的开朗笑靥现下全部敛起,偎靠着她,憋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脱口而出。“我可不可以到台北去找你?”
“当然可以啊!”崔君岚笑着摸摸她的头,然后将视线转向身旁高大的身形。
“阿崎可以带你来。”
“对啊!”陆人崎也对女儿笑了笑,不忍心让她小小的心灵承受太多感伤,而后攀上她双眸的眼,却流露出太多复杂的情绪……那天晚上,终究没有得到她肯定的答覆……再回到这里,究竟是定居还是客居,对她来说,是必须再三深思的选择题;定居--意味的,是一生一世的感情交讬,这可是太大的赌注,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以前,她不敢轻妄下手,因为,她知道自己难以承受全盘皆输的结局!
所以,在那一晚,她提出要给彼此“试炼期”的建议,试试在没有联络的两地,这段感情会如何发展?这段感情,会不会只是天时地利的结果,而欠缺真正的人和呢?
“安安要听阿崎的话哦!”她坐进了驾驶座,安安还是搂着她的颈、埋在她的怀里不愿离开。“还有,如果睡在孙奶奶家,也不可以太晚睡,害爷爷奶奶都没办法休息,知道吗?”
“嗯嗯!”安安猛点头,回答的声音已经有点哽咽。
“掰掰!”她狠下心来,撇开安安环在她肩颈的手,极力让自己的声音转来无恙。
“阿岚再见,记得你说过你要回来的喔!”安安忍不住再交代一回,就怕她忘记,并在她颊上留下道别的一啄。
“嗯,再见!”她把眼光转向一直沈默不语、静静瞅着的陆人崎身上。他--难道不说些什么吗?
“自己开车要小心。”他只是淡淡叮嘱一句。
“我知道。”她扯动嘴角,勉强地挤出笑。他--真的不说些什么?
想想也真荒谬,她在期待他说些什么吗?许下承诺或者誓言,还是抱着她诉说他的不舍?崔君岚啊崔君岚,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关上车门,轻踩油门,车速越来越快,离他们也越来越远了,眼前无声无息地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泪雾……不行!不行!这样子开车,实在是太危险了!崔君岚赶紧用手背飞快地拭去眼眶蓄积的泪水。
开车要小心--是他说过的!
静静望着汽车经过所掀起的滚滚尘沙,陆人崎这才让虚弱表现在脸上,不是没有瞥见她临走前受伤的表情,只是,他连控制自己情绪浮动都觉得力不从心,更遑论去抚平她的。
就当是他自私吧!是他自私,不愿让她看到他的软弱。
他明白,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也许,这一次她的返回台北,就是最好的试炼,是对她--也是对他的。
两个人是否能并肩齐步走向永远,不是看言语的甜度有多高,而是生活、思想、价值观等等是否能够相互包容、相互接受,毕竟,相爱容易相处难呵!
“阿崎,你跟安安一样,已经开始想阿岚了吗?”旁边的安安看他许久不语,只是直直看着汽车离去的方向,低声问了一句。
他垂放在安安肩头的手微微使上力,谁说年龄和感受力成正比的?
面对女儿童稚的质询,陆人崎终于在深呼吸后,轻轻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
“想!而且,很想、很想、很想……”
“安安也是,很想、很想、很想……”
落日用最后一点残温,妄想燃烧整片天空的云霞,火候不一地造就深浅纷呈的红橙黄,也是一场呕心沥血吧!只是,烧得久了,山头的另一边便焦黑了起来,以墨染的速度向光亮的方向袭来。
他们可不可以向天请求--祈祷夜黑能携着他们殷殷切切的“很想、很想、很想”,带到有她的地方?
这--算是奢求吗?
***
“回来啦?”
“嗯。”一进门就看到孟琛抱着大靠枕,窝坐在小客厅;真没想到孟琛居然醒着,两个多月没见着面,对她火爆式的关怀,倒还真有些想念呢!
“很累吧?”她起身倒了杯水递给她。“怎么瞧你脸色不大好。”难道,君岚还没从陆宇槐的阴影里走出来?
“是很累没错,神经持续紧绷快七个小时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才发现想咧嘴一笑都是这么费力的事。
突然想到阿崎每个月都要上台北两三次,真是服了他了,开车开这么久,加上来回,而且为了安安他一向是马不停蹄、赶呀赶的……阿崎……安安……怎么才刚踏进家门,这两个名字就窜上了心头?这就是所谓的“不可救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