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宫主……”为了逼真,她需要每日调配一帖药方来假装解药,当然,这些药材只是最普通的养身药膳,她是不晓得许大夫是否看出,但既然已经相安无事四天,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不过,配药一事事小,最令她难以接受的莫过于每日喂药的工作竟落在她头上。
唉!一想到她必须跟叶焚银靠得如此近,她全身寒毛就会克制不住地一根根直竖起来。
“米姑娘,请听我一言,其实宫主并不如江湖外传的那般嗜杀成性,有时候为了生存,我们惟有铲除敌人一途。而且只要人不犯我血阳宫,宫主也绝不会无故伤害他人。”
哼!是吗?那她又哪点犯着他们血阳宫了,为什么要日日承受死亡的威胁?
更何况,血阳宫若是这般对待救命恩人的,那就遑论是其他不相干的某某组织或是正道侠士了。
“米姑娘。”
“好啦、好啦,我端去就是了。”
米菱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托盘,脚步沉重地来到卧房。
门外,一抹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依旧片刻不离地守护着叶焚银。
面无表情的左护法睨了米菱一眼,即侧身轻叩门二下,紧接着轻轻推开门,让米菱得以进去。
一踏人房内,米菱就见半卧在床榻上的叶焚银正在闭目调息。“宫主,喝药了。”
米菱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即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踱向他。
可等了半晌,他却毫无半点反应,“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米菱偷瞄他几眼,在确定他暂时无睁眼的迹象后,她即放大胆地瞠圆一双晶亮且含有莫名兴奋的眸子,直勾勾地瞅住他。
其实单从外表来看,这个叶焚银一点都不像坏人耶。假如他的笑容能够多一点,或者少用他那双充满噬意的眼眸瞪人,那肯定会大大减少树敌的机会。
比方说,她每次送药来,他都能够笑笑地同她道谢,抑或是摸摸她的头,然后再丢根骨头给她的话,那她肯定……吱!你当自个儿是只摇尾乞怜的狗儿啊?米菱忍不住噗哧一笑。
当她乍见他戏谑十足的目光后,米菱惊叫一声,手中药碗当下一滑——
叶焚银稳稳地接住药碗。
“你、你……”被惊吓到的米菱仍无法从打颤的齿缝间顺利进出第二字。
“你刚才在笑什么?”叶焚银冷峻的脸部线条在此时陡地起了一丝变化。
他在笑吗?米菱无法确定,不过,她也未免太不争气,动不动就被吓成这副德行,真是丢死人了。
“宫主看错了,我刚刚哪有在笑。”为证明自己并不胆小,她刻意将小凳子搬到床榻旁,甚至还板起脸孔指指他手上的药,“冷掉就难喝了。”
对!就是要保持医者该有的风范,再怎么说,她好歹也是位大夫。
“喂我。”叶焚银将药碗递给她。
“什么?要我喂你!”米菱一副不可思议地猛眨眼。
“有问题吗?”叶焚银懒懒的声音里有着几不可见的冷意。
“哪、哪有什么问题,我米菱可是很乐意伺候宫主的。”米菱马上接过药碗,煞有其事地吹了吹匙上的药汁,即扯开唇角将药匙递到他嘴前。当然啦,所谓医者的风范也在不到一眨眼的工夫便告破功。
“你很有意思。”叶焚银没有喝药的动作,睨向她微颤小手的诡谲目光,在此时有了抹淡淡的兴味,不过这抹兴味却略显怪异。
“是吗?”米菱干笑了声,“啊,对不起……”因为她执匙的手抖得厉害,药汁几乎都飞溅到他身上,于是她赶紧放下碗,以衣袖去擦拭他胸前的污渍。
叶焚银眸中的兴味更炽。她不是挺怕他会随时扭断她的脖子?可现下,她居然又敢靠他如此近,突地,他的厉眸中除了玩味之外,竟又多了抹邪邪的恶意。
她真是有趣的小玩意儿!
没有征兆地,米菱感觉自个儿纤细的颈子上忽然多出一种冰凉的物体,虽然物体没有动手的迹象,但她马上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她又做错了什么?
米菱脸色微微发白,“你、你说过我这十天内都不会缺任何一角的……”也许是吓过头了,她这回反倒镇定许多。
“啧,幸亏有你提醒,否则我还真忘了呢!”叶焚银缓缓收回手,难得流露出一抹近似柔和的浅浅笑容。
虽然他漾出的笑容令人感觉怪怪的,但他是千真万确地笑了。
“给我。”
真可惜!看似无害的笑容随即消失,不消片刻,他就——咦!“给你什么啊?”米菱愣愣地问。
“药。”
“哦……”米菱赶忙将半凉的药碗递给他。
叶焚银一接过,即仰首渴下浓浊的药汁,等药碗一空,米菱不待吩咐便很尽责地将空碗接回。
“今儿个是第几天了?”
在她转身将空碗放回托盘上,而后又极其自然地往门口踱去时,身后传来了叶焚银的低哑声。
米菱步伐一顿,拿托盘的手冷不防地一颤,“第、第四天了。”
“那么你还剩几天的时间?”
“六天。”米菱颤抖地回道。
“很好。”她记得非常清楚。
“我可以走了吗?”
“嗯。”
米菱如获赦令般,头也不回地推门冲出。
也许,她该设法逃出这儿。
第三章
云香山的地形米菱虽然比血阳宫那票人还要了解,但她的武功属三脚猫,万一被追上就难有逃脱的机会,所以路线一定得规划好,看是要从后山小径逃走,还是选择水路离开……
蹲在药圃里的米菱,因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摆脱恶神纠缠一事,以至于一株株的珍贵草药都被她摧残得东倒西歪、惨不忍睹。
第八天了,离期限剩不到二天,她怕啊!
前些日子,她还一直奢望奇迹能够出现,但直至今日,她已经彻底绝望了。
她必须逃,逃到天涯海角去,然后一辈子都不要再跟血阳宫的人有任何牵扯,米菱眉头一皱,手中的草根也顺势被她使劲拉断。
蓦地,她站起身,往药圃后方慢慢步去。
说是探路也好,真逃也罢,米菱打算佯装成采草药的模样,慢慢踱离竹屋,她不晓得身后是否有人在监视她,但无论如何,她总得一试。
很快地,米菱来到一片密林,而且幸运地,她感觉血阳宫的人并没有追上来。
哈,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米菱的心登时跳得急促,她紧张兮兮地放下手边的竹篮,欲往后山小径飞奔而去,就在这个时候,她眼前竟平空出现三名佩剑的白衣男子。
米菱一吓,差点跪地求饶,但仔细一瞧,却发觉他们的装扮并不似血阳宫的人马,于是她松了口气,然而——
“你们想干什么……”下一瞬间,她的一口气又哽在喉间,原来她察觉到这三名男子竟不由分说地提剑刺她。
难道天要亡她?好不容易她才摆脱血阳宫,却又无端地碰上三名黑白不分的杀手。
米菱脚步一个踉跄,当下狼狈地摔倒在地。
“凡是血阳宫之人,都该杀。”白衣人无情地拿剑挥向一脸震愕的米菱。
由于事出突然,米菱就算想解释也苦无机会,幸好,在她捣脸准备受死的那一刹那,另一把剑适时格开白衣人致命的一剑,之后,及时赶至的左护法便与三名白衣人正面交锋。
一波波的兵刃交击声令米菱费了好大的劲才敢放下手,看向正打得不可开交的四人,她……她没死!这时候,也不知从哪来的气力,她忙不迭地爬起身,然后往密林深处拼命地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