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岳?!”
“难道你还请了其它摄影师?”她没好气的问。
“没有!”
“那就是他了!”她一副认命的语气,表情难测。如果早知道是他,她还可以想想办法,想想对策,不会一副措手不及、处于挨打地位的惨状;事到如今,她还能扳回一城吗?
“他怎么了?”陶子杰不懂。这个钟岳是这两天才来报到的,难不成他和薛靖雯马上就有过节?!
“他………”沉吟了下,她把所有的话吞回肚子里。“没什么!”
“妳认识他?”
“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她不说,钟岳可能也会说。““曾经”认识。”
对薛靖雯的态度,陶子杰大约猜出一二,但是他不点破,今天薛靖雯和钟岳都为他工作,他要的是他们的能力,只要他们的情绪不影响公事,他没理由去过问他们的私事。
“钟岳是一个朋友介绍的,听说他的“镜头”会说话,拍出来的东西很“活”,可以赋予作品“生命”,我相信每一位模特儿都会希望和这样的摄影师工作,而且他的人品很好,绝对正派!”
“我知道!”她没精打采的说。
“那………”他瞄瞄她。
“我………”薛靖雯现在是进退两难,她不能自己丢掉这份工作,这样钟岳就会知道她怕他、她无法面对他、她心里依然有他。
“有问题吗?”陶子杰实在猜不透女人的心,不知道她对这“旧识”的反应如何。
“暂时没有。”她沉沉的说。
“以后呢?”
“谁知道?!”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以后的事……谁会知道!”
这句话薛靖雯倒是说对了。谁会知道以后的事?包括他自己,他都料不到明天了,更不知安琪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而恢复记忆以后呢?
难料……
所有的事都难料啊!
※ ※ ※
证实自己没有做家事的天分后,安琪开始到外面去找工作,她不是一个在家待得住的人,而且陶子杰下班的时间又晚,她对电视的兴趣不大,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那种寂寞………
由于无法拿出任何的学历证明,所以她很难找到什么正式的工作,只好找些比较“活泼”的工作,当有一家卡拉OK录用了她之后,陶子杰非但没有高兴的表情,眉头反而全都皱到了一块儿。
看着陶子杰的反应,原本找到事做的喜悦被冲淡了些,安琪小心的瞄瞄他。,要不是她的脸皮薄,不好意思再花他的钱,她又何苦这么急着找事?!
想到她食、衣、住、行,想到她一些零花全得靠他,她说话就大声不起来,加上她的记忆力一直没有恢复的迹象,再这么拖下去,他岂不是要无条件养她一辈子,而她得当一辈子的寄生虫?!
所以即使他没有一张很赞成的脸,她还是不退缩的决定去上这个班,卡拉OK是目前时髦的行业,又不需要花什么体力、脑筋。
“妳真的要去上这个班?”他摆出“不怒而威”的表情,定定的看着她。
她点点头,眼神清澈的回看着他。
“妳知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端饮料、带客人到贵宾房,如果他们有什么需要,替他们服务。”她轻声但是坚定的说,因为那家卡拉OK的主任是这么告诉她的。
“这么单纯?!”他不以为然的换了个坐姿。
“那你以为呢?”她也换了个姿势。
“卡拉OK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哪里不安全?”
“那里出入着三教九流的人,有好的、有不好的、有善良的、有邪恶的、有市井小民、也有流氓大哥,什么人都可能去,妳自信妳有办法应付各形各色的人吗?”他扬扬眉,瞅着她。
“香港有那么多家的卡拉OK,里面请了好多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如果她们都能做得来,为什么我不能?”安琪是失去了记忆,但是她可没有失去她的智力,她就不信她应付不了这个工作。
早知道安琪口齿伶俐,要说服她不易,但她绝不能让她去卡拉OK上班。
“妳知道吗?其实妳的工作性质有点像下女,只是高级些而已。”
“我凭劳力赚钱,不丢人!”
“妳会碰到想吃妳豆腐,对妳不怀好意的人。”他不是吓她,这是很普通的事。
“这种人哪里都碰得到,不是只在卡拉OK里才。”她顶回去。
“毒品在卡拉OK里很多。”
“只要我不碰——”
“妳工作的时间是晚上到深夜,妳如果疲倦,拿什么提神?如果妳四周的人都吸毒,妳能“坚持”多久不受诱惑?”
“我相信自己的定力!”
“凌晨四点下班,妳要怎样回来?”
“我………”她想一下。“我可以买辆脚踏车,不过必须先向你借款!”
陶子杰快要没有耐性,她难道不知道他是因为关心她、爱护她,才不希望她去做这份工作的吗?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世界、这个社会有多可怕、多黑暗,幸好她碰到的是他,如果她碰到个人口贩子,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逼在公寓接客了。
“安琪,很多卡拉OK都兼做色情——”
“这家如果有,我马上辞掉。”
“不只是色情,还有很多妳现在看不到的危险。”他脸上充满沮丧又挫败的表情,但他不能放弃,他一定要她打消念头,万一她毁在卡拉OK,那真是枉费他当时留下了她,照顾她的这份心。
“你举个例!”
“例如,如果发生了火灾,那一个个的贵宾房……..”
“还有呢?”
“听说有些卡拉OK的通风口会放出混了白粉的空气,让人忍不住的上瘾。”
“哦……”安琪只是笑笑。“还有没有?”
“有卡拉OK的女服务生被里面的主任强奸,控制自由和行动。”
“这么可怕?!”她的语气明明是讽刺的。“除了这些,还有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如果妳真的想工作,妳可以到我的公司去,一样有薪水,一样是要妳认真的付出,妳为什么不到我的公司上班?”他“质问”她。
“去做什么?接线生?”
“也可以!”
“你的公司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人,而我又不是当模特儿或走演艺圈的料,你教我到你的公司里干嘛?就算是当花瓶,也要是只漂亮一点的花瓶,我自认自己没有国色天香的外表,我不接受这种施舍!”她倒很有个性。
“妳——”他简直要咆哮了。
“如果我去上班,人家难免要聊聊天,问长问短的,你教我怎样去向大家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要我端着架子,什么人都不理,只要把你伺候好就行?”她也愈说火气愈大。
“安琪,我是为妳好,我只是不希望妳受到伤而已,妳现在——”
“我现在只是失去记忆,我不是低能儿,我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的三岁小孩,我会想、我会保护自己、我会看、我会分辨,你不可能为我安排生活,照顾我一辈子的!”她知道他的好意,但她不需要他过度的限制。
他沉默,平静的看着她。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耳闻很多卡拉OK的事,但不管哪个行业里都有好、有坏、有苦、有乐,我必须去闯闯看,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你希望我一辈子出不了温室?”她犀利的说。
他还是无话可说。
“我没有身分证,而这家卡拉OK还是愿意让我去工作,给我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