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按了门铃。
门立刻被打开,虽然薛靖雯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但至少她把门开了,没拒他于门外。
“你还想怎样?!”她武装自己的冷声,刻意装出很受不了的神态。
“我不想得肺炎。”
“那你就不该去淋雨。”
“我只是……”他苦笑。“寂寞的时间有时并不好打发,我一个人在街上走着、游荡着、看着,我不是不知道在下雨,只是没有撑伞的欲望,愈走愈停不下脚步,好象一停下来,寂寞就会赶上了我……”
这番话打动了她,也给了借口,她退开了些,准备让他进来。
“妳的地毯……”他客气的说道,有些犹豫。
“如果你怕弄湿地毯,那就不要进来。”
他耸耸肩,走了进来,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我去拿衣服给你换,你最好洗个热水澡。”她用漠不关心的语气说道。
“妳这里有……男人的衣服?”他的语气多少带着一些质询,一些不满的味道。其实男人的心眼并不比女人大到哪里,不光是只有女人会乱吃醋、疑神疑鬼,男人也会,只要是人……都会。
她没有马上用话炮轰他,只是走到客房里,拿出她以前的衣服,一些她早该丢,却又优柔寡断留下来的衣服。走回客厅,她将衣服扔向他。
“这……”他看了下,觉得似曾相识,非常的眼熟。
“你的!”
“妳还留着?!”他讶异不已。
“可以当抹布擦桌子。”
“靖雯……”他有些动容。不管她说得再怎么刺,不管她的表情再怎么凶恶,她对他一定仍然有情,否则她干嘛留他的一些旧衣服?看来不能忘情的人不是只有他一人,整件事仍然大有可为……
“现物归原主,也省得占我地方,要丢掉又得跑一趟。”她嘲弄道。
“靖雯,妳仍然……仍然还是有些爱我的,是不是?”明知自己不该在她的地盘上问,但他管不了自己的舌头。
“钟岳,别痴人说梦,你当我薛靖雯还在痴痴的等你回来找我吗?”她犀利、尖锐的声音讥讽道。
“但是——”
“每段过去总会留下一些包袱、一些要丢又无处丢的东西,留着你说依然有爱,没留你又会说我没有风度,人很难做的,是不是?!”本来薛靖雯就是一个口才锐利的女人,这会儿更发挥得淋漓尽致。
钟岳黯然了,一脸落落寡欢的表情。是不是他想太多、想得太美了?男人……有时也会被感觉骗了。
“你最好快点去洗澡。”她嘴上不说,心里还真怕他会得肺炎。
“算了……”他一笑,放下手上原本属于他的衣服。“我想再去走走。”
“钟岳——”
“这时候很适合雨中散步的。”
“你……”
钟岳毕竟没有留下来,留下来又如何?!再听一些更尖酸、更无情的话?薛靖雯不会在瞬间软化,他和她更不可能马上重拾旧情,何必徒增感伤呢?即使是屋外的雨,都比薛靖雯温柔。
薛靖雯双手环胸,僵立在当场。这不是她料到的结果,他居然走了?!这不正合她的意?!
是吗?是这样的吗?
将暖气又开大了些,她突然间好冷、好冷,不知道是因为气候的转变,还是她的心境……
她无法确定。
※ ※ ※
一盒家庭装PIZZA吃到只剩一、两片,为了怕给其它人“可乘之机”,陶子杰很体贴的每天去接安琪下班;除了接她下班,总还会买些她爱吃的,有时是炸鸡、有时是PIZZA、有时是黑森林的巧克力蛋榚,这些他以前视为“垃圾食物”的东西,现在他已经照单全收。
屏幕上正在播以前的老片子“金枝玉叶”,当演到饰演公主的柯德莉夏萍和演记者的格力哥利柏必须分手时,安琪的眼眶也红了,公主明明厌恶透了皇室的生活,但是她有责任要尽,所以不得不和所爱的人分开。
一想到这里,安琪的心情变得好沉重,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失去记忆以前的家世、背景为何,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身分……
陶子杰看着安琪的脸由充满笑意变成了一脸的担忧,他若有所思的一笑。
“妳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公主?”他用一种诙谐的语气问她。
“香港没有公主。”她瞄他一眼的说。
“说不定妳是什么大企业家的独生女。”
“也可能我爸爸是工人,家里有一大堆的兄弟姐妹。”
“或者是姨太太的私生女?”
“某个人的老婆?”
这个臆测就令陶子杰不太舒服。“不会吧?!妳太年轻了,年轻到不可能是某个人的太太。”
“未婚妻呢?”
“还是太年轻!”
“但有可能的,是不是?”安琪忽然之间胃口全失,那些已经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教她觉得好反胃,她什么都有可能。
“安琪,妳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记忆,也有可能下一秒就恢复记忆,不管妳是什么人,我们之间的……友谊是不会变的,不管妳是大企业家的独生女,还是姨太太的私生女,都不会变。”他诚恳的说。
“我只怕自己不是自由身。”
“不会的,我打赌妳不超过二十岁。”
“天底下没什么不可能的事。”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不过这毕竟不会像电影的情节,他相信安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不会有什么令人惊骇的家世或曲折离奇的身世,不管怎样,他都会保住这一份的情谊。
“子杰,如果我恢复了记忆,必须离开这里,你会……伤心、难过吗?”
“当然会。”
“你不会觉得少掉一个麻烦?”
“安琪,妳不是麻烦。”
“但我的存在或多或少的打扰到你的生活。像你为了我,几乎都没有自己的私生活,我好象成了你的包袱、你的责任,你连陪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她一半是在道歉,一半是在试探。
“我有很多女性的朋友,但讲到会吃醋、会大发雷霆的没有;而且我觉得和妳在一起的时光很有趣,妳不是包袱,也不是我的责任。”他不要她有任何心理负担的说,他是真的享受这些时光。
“你喜欢我?!”
“谁会不喜欢妳?”他含混地答。
“如果我一辈子恢复不了记忆,你会照顾我一辈子?为了我一辈子不娶?”她正色的问。
“可能……或者妳可以嫁给我。”他顺水推舟的说:“我们顶多差个十一、二岁的,也不是多可怕的年龄距离,可以凑在一块的。”
“嫁给你……”她想着这个可能。
“很可怕吗?”
“我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她还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她不能擅作任何决定。
“安琪,其实妳没有什么好去想、好去烦的,就让一切顺其自然,该怎么发生就让它怎么发生;也有可能妳有要好的男朋友或是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同伴,我们现在预测什么都不准的。”他切换着电视频道,希望找些大爆笑的节目来冲淡眼前的气氛。
“我……现在有些怕改变,我已经安于眼前的生活。”她一个轻叹。
“妳原来的生活说不定更好。”
“会吗?”
“从妳那双白嫩嫩、没有做过家事的手看来,妳的命运应该不错,妳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自贫苦家庭,小媳妇型的女孩。”他的眼光不会错。
“我有可能是富家千金?!”
“很大的可能!”
“如果真是如此,我一定会好好的酬谢你。”她开出期票。“我不会让你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