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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面红耳赤地急忙把身子往后缩,一面手忙脚乱找出车票递给列车长。

  列车长查完他们的票,瞪着他们看了几秒,走开之前,咕哝道:“世风日下。”

  展乔真想钻到椅子底下,或叫宗康从窗子跳出去。后面的主意比较好,不过她不想为了这个白痴背上谋杀的罪名。

  “你离我远点。”她指着他咬牙道。

  宗康笑着摊摊手。“我可没动啊,是你靠过来要吻我的。”

  “我吻你?”她扬声喊,立即把前后左右左前左后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她呻吟着矮下身子,压低声音。“你给我记住,我和你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了。”

  起先,宗康知道,她是闭着眼睛,靠着椅背假寐,不理会他,她紧绷的脸和交叉抱在胸前的双臂,显示她非常非常生气。

  现在,她真的睡着了,手臂放松下来,搁在腹部,紧绷的脸也松弛了,头在车厢一次轻微摇晃后,倒下来靠在他肩上。

  宗康凝视着她,不禁泛起微笑。

  情况变成这样,实在非他始料所及,但是,如此反而于他有利。

  宗康此来的目的,是调查展乔。他去“南侠”并不是应征,岂知被展乔误认为是她老板找来的助手,他于是将错就错。

  展乔如此年轻,对宗康是个大意外。这其中是否有差错和误会?他希望是,因为他觉得她,嗯,怪讨人喜欢的。

  如果是个差错或误会,表示展乔不是他要找和调查的对象,那也无妨,说不定到头来这个似乎聪明又有些迷糊的女侦探,还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呢。

  宗康倒非有意惹恼她,是她昨天给他的下马威,令他忍不住要小小教她自作自受一下。小妮子固然有点盛气凌人,涵养却好象不错。她若一气之下把他开除,可变成他要自作自受了。

  刚才她那非亲而亲的亲他那么一下,他竟有一些些触电似的感觉哩。现在她睡着了,不知梦着什么,嘟着嘴的模样煞是可爱,令他倒有点蠢蠢欲动地想亲亲她了。

  他一面骂自己无聊,一面盯着她的嘴。怎么搞的?她一不是天仙美女,二不似他向来认识的妖娇摩登女人。她不但浑身没有半点女人味,根本就是悍妇一个,穿著比男人还像男人,她到底哪里吸引他?

  他被她吸引?笑死人了。在他身边随时对他前仆后继的女人,一打都不止,个个比她性感娇媚。

  但是,该死的,他非亲她一下不可。

  管他呢,反正他只轻轻碰碰她的嘴,碰一下就闪,她要是醒了,他就——唔,学她,装睡,或,哈哈,对她说可能是一只苍蝇飞过她的嘴。

  宗康小心地、慢慢地俯下他的头。

  “查票——”

  哦,可恶。宗康的头顿住的同时,被列车长的大叫惊醒的展乔张开了眼睛。

  她首先看到的就是近在盈吋之前的宗康的脸。她对着他瞪大眼睛。

  “你干什么?”“我……”

  “查票,查票!”列车长不耐烦地戳戳宗康的肩。

  “查票。”宗康坐回去,指着列车长,同展乔咧嘴。“查票了。”

  虽然列车长破坏了他的好事,不过也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宗康递票时,给他个皮笑肉不笑。

  “辛苦了,列车长。”他说。

  列车长还他个瞪眼。“哪有你们辛苦呀。”查展乔的票时,也瞪她一下。当他走开,又嘀咕一句给他们听。“妨害风化。”

  展乔因为后来发现自己倒在宗康肩上,这时发作也不是,不发作又有不甘。

  于是她对宗康假笑。“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了意图不轨呀?”

  “哪有?火车在轨道上一直走得好好的。不相信,你问列车长。”

  “少给我顾左右而言他。”她把假笑收起来,指着他质问。“说,查票之前你本来打算做什么下流事?”

  宗康低下头。“一定要说?”

  “一定要说。”

  “非说不可?”

  “非说不可!”

  他看着她。“是你要我说,逼我说的哦。”

  “你不实话实说,我叫列车长来,告你非礼,要他赶你下车。”

  “哎,好吧。我说了,你可别恼羞成怒。我见列车长要走过来了,想如果被他看见,你岂不是很丢脸?我若叫醒你,你一定非常难为情。我就想不如我悄悄替你擦掉。哪,就是这么回事。”

  “哪么回事?擦掉什么?”展乔用双手在脸上抹,看看手,什么也没有。

  “哎,口水嘛,好长好长一条,从嘴角流下来挂在你下巴上。”

  展乔连忙一手捂住嘴。

  宗康咧咧嘴。“已经擦掉了啦,你放心,列车长没有看见。”

  她一点也不相信他,可是她没法反驳。谁教她睡到他肩上去了呢?

  “对不起,我要去洗手间。刚才怕一动吵醒你,忍了半天,我的膀胱快要爆炸了。”

  他的确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座位,跑向洗手间,关上门,他释放出来的是他忍了半天的一串爆笑。

  第四章 千里追踪

  “我发誓,我没见过脸皮比你更厚的人,男人女人都包括在内。”

  “很高兴知道你不重男轻女。”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至少很讨我厌。”

  “第一个,不知道。第二个,你会不会犯了一般女人的通病?”

  “什么通病?”

  “口是心非。”

  “哼,本人非一般女人。”

  “啊哈,那么你是口非心是啰?”“我才不像你,狡猾、险诈,明明精明得像个鬼,假装老实憨傻。”

  “嘿,我没说过我老实哦,虽然我的确老实。憨不憨,傻不傻,我就不知道了。当局者迷嘛。”

  他由洗手间回到座位后,展乔板着脸孔。不管她如何不理不睬,他兀自一旁说个不停,从“你的头发留了多久留这么长”,一直问到她的鞋子,甚至问到“你的指甲干嘛剪得这么短?至少留一只嘛,有时可以挖挖耳朵啊鼻孔的,搔痒也要用指甲方过瘾啊。”

  她搞不清楚他自己有那些恶心的坏毛病,还是想惹她笑。前者呢,不干她的事,只要他别在她面前挖耳朵挖鼻孔;后者嘛,她偏不笑。

  等到她全身他都拿来当过话题了,他的目标又转向别人。

  例如:哗,那双腿那么粗,还敢穿那么短的裙子。我知道了,好散热。

  或,那个女人睫毛比头发还长耶,可能吗?

  或,我发现一件事。男人都对着我看,女人都看的是你。这是什么道理?

  以及,注意看哦,那边那个人,我数到十,他就会起来上厕所。

  和,你看到那个女人没有?看一下呀,那边,穿红衣服那个,我数到七,她就会把头转过来看后面。

  不管他是精明还是傻,展乔给他弄得好气又好笑,也被他唬得一怔一怔的。

  下了车,她才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讽刺他,而他照样对答如流。

  “我问你,宗康,你怎么知道那个男的要上厕所,和那个女的几时转头看后面?她在看什么?”她其实在火车上就好奇死了。

  “观察嘛。那男的每隔一下就跑厕所,我看他跑得脸都绿了,八成拉肚子。

  那女的有个小孩坐在后面,她不放心嘛,所以老转头看看小家伙有没有安分的坐着。”这么简单。展乔白他一眼。“你穷极无聊啊,观察这些。”

  “你不理我嘛,我只好理别人。现在我们要去哪?”

  石先生告诉她,到了嘉义,搭客运往东石。

  时正中午,他们在火车站附近随便吃了个午餐,顺便打听客运站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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