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帮妳买瓶磁泉水。」他站起身子。
「不……不用了,没有水我也能吃药的,我……」羽荷朝他一笑,「我的喉咙已经 习惯吞咽了。」
「羽荷……」培德面呈忧心。
羽荷再次摇头,「对不起,我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老是说这些自艾自怜的话,其 实我不是这样的。」
她的心中涌上苦涩,突然很讨厌起今天的自己,她一向是坚韧不自怜的,可为何却 ……难道她要培德可怜她?
不!她不要,她不要让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重新振作起精神,羽荷朝他绽开一笑,「请你将我刚刚说的话忘了好吗?我大概是 昏了头才会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嗯。」培德咽下涌上心头的一股酸涩,其实他很想跟她说明,她是不须在他面前 逞强的,她的忧、她的苦,他都想为她承担,只是他不敢,他怕吓着了眼前这个细腻纤 弱的佳人。
不过,这一天的相处下来,他已心有决定,他既然答应徐妈要让羽荷的身子好起来 ,他俩的相处时间必然增多,而他是不可能对她无动于衷的。
所以他打算慢慢的向她解释自己累积多年的情愫,让她一步一步的感受到他的真诚 进而接受他。
对于一直拒绝甫来探望羽荷的他,这样的心绪转变是很奥妙的,「见面」揭开了他 深埋在内心一角的情感,而「再见面」让那浓得化不开的层层相思情怀,透过被揭开的 心房一角徐徐的经由感动,要求在温暧的阳光下释放而出……羽荷不自觉流露出的脆弱 、自怜与她虚弱的身子彷佛化成一催化剂,温柔却又强烈的催促着他的心灵,要他把握 这美好的开始,朝永续之变前进。
吞下药片后,羽荷静静的看着山路旁迎风摇曳的非洲菊,红、黄、橙、白的花色交 错,在阳光透过白云所呈现放射状的灿烂光线下,更显摇曳生婆。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卉之一。」她突然开口道。
培德亦将日光落在那一缤纷的花丛,「这是太阳花,不是吗?」
「嗯,太阳花是它的别名,它的学名是非洲菊。」她羡慕的盯着它,「你知道它为 何被称为太阳花吗?」
培德摇摇头。
「它性喜太阳,而它也特别的倚赖太阳,如果没有阳光的照射,它是开不了花…… 」
培德听到这里,已大约明白她为何会喜欢这花,在阳光下待不了几分钟的羽荷,是 希望自己也能变成太阳花,每日在阳光的照射下活跃生存。
「它的花语是什么?」他好奇的问。
「神秘、兴奋。」
「它很适合妳。」培德脱口而出的道。
羽荷疑惑的眼看着他。
面对着她不解的神情,培德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对他而言,她拥有一颗捉摸不定的心,而她也令他一向游戏花丛的心悸动不已,尤 其那颗心在当年见到她邪灵性与苍白的美颜时,早已丢失。
「呃,我的意思是说,有一天妳一定会跟这太阳花一样,在太阳下愉悦的展姿。」
「谢谢你。」羽荷真挚的感谢。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培德定定的凝视着羽荷那近似透明却又晶亮的明眸,「我 希望有一天妳能邀我参观妳的温室。」
「这……」羽荷迟疑了一下。
「我知道它是妳的世界。」
她惊讶的看着他,神情裹有着激动。
「妳不是告诉过我,妳在花的世界里找不到寂寞两字吗?可见妳将自己的心思全放 在花卉上面,所以我想进去看看。」培德痴痴的拟睇着她。
他希望她听得懂他话中含意,他不敢将自己隐藏多年的爱意,一古脑儿的全向她宣 泄而出,而是循序渐进的让她亲身感受。
羽荷感到颊边滚烫,培德的话不就暗喻着他要走进她的内心世界?
「羽荷,可以吗?」见她不语,他再次问道。
她怔忡的注视着他,一颗心是七上八下,难道他的心和自己一样,深埋着对对方的 款款深情?
不,她不该乱想的,可是她该如何解读他话中之意?
不,不管答案是或非,她都不该让他们之间的爱苗成长,她和培德是不适合的,她 只会将他困在自己阴暗的城堡而已,她无法和他一起随着阳光起舞,在大自然的沐浴下 开心的运动活跃。
不,她不要!她不要看到他届时埋怨的眼神或他受不住而弃她而去的身影,若真如 此,那她倒宁愿没有开始!
思忖再三的羽荷思绪不再混淆,纵然培德的话令她惊喜,但她必须想到未来而不是 享有短暂的现在。
「培德,我……除非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否则我是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去温室 的。」她眼眶泛红的道。
培德的心开始抽痛,「妳已经打算将我排除在外?」
「我……」她别开脸,「你会成为我的朋友,但是不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 一。
」她清楚的画清他俩的关系。
被这样婉转拒绝的培德,除了难甚与难过外,绝望的心情亦渐渐扩大,只不过为了 不让羽荷感到压力,也为自己被拒绝的心加点油,他尴尬的笑了笑,「好吧,我明白了 ,只是未来的事是很难说的,妳我都不能在这时下什么定论,是不?」
「也许吧。」羽荷低声道。
「夜风渐凉,我送妳回去。」
「嗯。」
回程的路上,两人心中各有思绪,车裹的空山是种不寻常的沉闷感,两人沉于各自 的思维中并没有再交谈。
坐在舞池旁,培德少了平时的活跃,静静的啜着红酒。
今天是他们这群友人每个月的定期聚会,而这次的地点也刚好轮到在他家举办,只 不过身为主人的他,却怎么也便不出劲来。
举高杯子就着旋转的五彩霓虹灯看着杯中透明的冰块,他想到羽荷。
自从那天一游后,至今已一星期了,他没再去找过她。
她的话意很清楚,她只想和他成为两条不须交集的并行线,但是他的心却无法平静 。这些天,他是辗转难眠,就算入睡,她那张引人怜惜的秀丽脸孔也会进入他的梦中。
不知道她这个星期过得如何?他无奈的摇摇头,他也曾想过,也许羽荷的拒绝对他 是好的,这样子,他就能死心的将那占据心房多年的一角清出来,让心中不再有这无形 的负担。
只是想虽简单,做却没那么容易。
「培德,你没有尽责哦。」许碧加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袭红色贴身晚礼服的许碧如,艳丽的五官上净是调侃。
培德将酒杯放在桌上,再将烦人的思绪暂时撇开,「为什么说我没有尽责?」
「这么多客人你都没有招待,这叫尽责?」她努努娇俏的下巴,看向那一群在舞池 中尽情手舞足蹈的众人。
「他们玩得很尽兴啊。」他往后靠躺在椅背,双手交握于胸前。
「培德,」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你这个星期真的很怪,你没事吧?」
「我?」他笑了起来,「我怎么会有事?」
「你没事才怪呢!」一样是培德好友的明主和租杰在他旁边坐下身来。
明生边随音乐扭动身子边开口道:「你那群莺莺燕燕告诉我,你已经很久没有召见 她们了。」
「是啊!」祖杰跟着附和,他看着许碧如,「妳不是这星期也没被召见过吗?」
许碧如瞪他一眼,「我还不需要他召见,我自己还有一大卡车的男友要应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