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我们找不回。」她感叹。
「我回办公室了,」他看一看她剩下的寿司,「就吃这个怎么有营养?」
「忙了整个上午,简直不想动,更没有力量去和中环的人潮、午餐潮搏斗,」她耸耸肩,「下午还得赶出去开会,马不停蹄。」
「开广告会议?和李柏奕?」他随口问。
「不,去明爱中心和一个科礼士神父洽谈,」她笑,「我们公司支持他们的筹款晚会。」
家瑞的脸色有些怪异,却没说什么。
「我也不想去的,还有大把事情等着做,但老总说他是罪人,不能见神父、修女。」蕙心笑。
她不明白家瑞为何怪异,又不便问。
「其实——你可以指定一个经理去。」他说:「或者
我也可以替你去,如果你很忙的话。」
「算了,答应了山羊胡子,免得他说我偷懒,」她自嘲地,「我正处于非常时期,争取升级。」
家瑞摇摇头,走了出去。蕙心收拾了寿司盒、茶杯,就预备出去了,她不喜欢迟到,这是非常不负责。不礼貌的行为,她情愿早一点出发,比较稳当。
走出公司,她突然想起,家瑞刚才为什么摇头?她只不过是去开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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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蕙心到达明爱中心才一点五十五分,经过接待,她被安置在一个小会议室中。接待她的女孩子说,科礼士神父和德意莎修女立刻就会出来。
蕙心只等了五分钟,可是她感觉非常不自在,也许因为这儿出人的都是神父、修女吧!她不清楚。她觉得自己在这儿格格不人的,她真希望早些开完会早些离开,虽然在冷气房里,她也莫名其妙地在冒汗。
科礼士和德修女都是四十多岁,但神采奕奕,面露愉快笑容的人,蕙心安心一点,在陌生又拘束的环境里若再碰到严肃冷漠的人,她就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们的会议结束了,所有的事都有了个定案。教会方面要做的,蕙心公司该做的都已写得清清楚楚,气氛十分融洽,蕙心走出会议室时,着着实实松了一口气。
她在想,下次无论如何再也不单独做这种事了,她该找个同事一起来,或者派遣别人来,她自己——免了。
正预备离开,长廊上快步走来一个人,是个穿着黑长裤、白樽领黑衬衫的神父,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蕙心以为是刚才的会议有遗漏,科礼士神父派来找他的人。她站在那儿不动,等他来到面前。
她一直保持着浅浅有礼貌的微笑,毕竟面对的是神父。但是——但是——她以为她看错了,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她脸上的笑容僵在那儿,整个人如掏空般地麻木,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连拿着文件的手也不听指挥地颤抖着。
怎么——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他不是该在罗马教廷工作吗?他不是——不是才有信回来?他——他——怎么会在这儿?在她的面前?
蕙心想过千百次再见他的情景,却没想过真能有一天再见到他,尤其是在香港。急促的呼吸变成一股酸意冒上来,她怕自己就要流泪了,她竟——又见到了斯年,真真实实的是他,斯年。
「蕙心?」是斯年,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只是更多了抹自信与无比的平静。他也喜悦,真的,听得出喜悦。「你怎么会来这儿?」
泪水被他平静的声音打住,她吸了口气,她知道,要在他面前表现得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完全放弃掩饰。
「我来——开会,代表公司。」她的声音颤抖,不稳定却兴奋。「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调回来工作已一个月了。」他的微笑、声音都给人一种永恒的感觉,因为他是斯年。 「主教认为我比较熟悉香港的环境,比较适合。」
蕙心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最好。心中灵光一闪,文珠的欲言又止,费烈的特别眼神,家瑞特地到她的办公室,原来都是有原因的,他们都知道斯年已经回来了,是吧?他们都知道,惟独她——
「他们都知道你回来了。」心中千万种情绪翻搅着,脸上只能苦笑。
「我见过费烈。」他坦率地。
「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她凝视着他。她终于又见着他了,但——又如何?尽管心中感受依然那么强烈,爱意依然那样深浓,但又能如何?
「我会通知你,只是想先安顿下来。」他说。那种平淡、那种生疏、那种遥远都令她受不了,虽
然他已是神父,难道他真能忘了以往那刻骨铭心的一段?
「你在这儿工作?」她问。受不了也没法子,所有的事会弄成这样,她得负大部分的责任,她知道这是惩罚。
「不,我在九龙工作,」他摇摇头,「玫瑰堂,知道吗?漆咸道那一间。」
「我知道。」她机械地点头。「也住在里面?」
「是,教堂后面有宿舍,方便一点。」他说。
蕙心的心在痛,这是最讲究生活享受、生活情趣的斯年所说的话吗?为了方便一点而住宿舍——或者这只是有着斯年的外貌的另一个人吧?
「我——很高兴终于又见到你。」她垂下头,眼泪在这个时候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也是。」斯年的声音平静如恒,她的眼泪也不能影响他丝毫——她是不能影响他的,否则六年前早就从比利时把他带回来了。她该知道自己已对他失去了影响力。
「我——回去了。」她勉强说。
她找不出话来说,看来斯年也无意对她说些什么,不回去难道在这儿站一辈子吗?即使她站一辈子,斯年会回头吗?可能吗?
「好。我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他说。这话普通得像对任何人说的一样。
「会吗?」她摹然抬头。「我能来——看你?」
斯年淡淡地笑一笑。
「神父也可以有朋友的。」他说。
蕙心咬着唇,心如刀割,她怎能忍受斯年的平淡?他怎能把她当成普通朋友?不,不,若是这样,她宁愿不见到他,宁愿只是思念,只是期望,她受不了他这平淡的态度。
「再见。」她低着头,冲出了明爱中心。
她听见斯年说再见,但没有回头。她不能回头,斯年那种微笑却又遥远的神情,她宁愿死——她恍恍豫地拦了车,恍恍溜溜回到公司,恍溜地看见接待小姐的诧异神情,也恍馆看见秘书的惊讶,但——她不在意,完全不在意。
不见斯年,心中仍有期盼,但如今——她真有万念俱灰之感。
整个下午,精神一直在恍豫中,下班的时候,她听见文珠的声音才清醒过来。
「文珠?你来了?」她问。
「来了起码一小时了,看着你起码四十分钟,」文珠微微笑着,「你在做什么?对我视而不见?」
蕙心愣愣地望着文珠,一个下午,她的脸色都苍白得可怕。
「文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问。
「这——我以为知道与不知道都差不多,何必扰你的情绪?而且——你就要去纽约受训。」文珠道。
「但是我——」蕙心苦涩地笑,「我在毫无心理准备之下见到他,真像风驰电掣般。」
「谁知道有这么巧的事?你是基督徒,怎么可能跑去天主教中心呢?」文珠打趣地。「大概是天意吧?居然让你们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