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受警方保护的病房,门口警员知道可若身分,没阻止她进去。病床边站着医生和两个护士,神情肃穆。看见可若,只轻轻的摇摇头。
可若走近,倒吸一口寒气,那是梁美仪吗?或是一具血淋淋的人娃。
头、脸、身上都是纱布,却有血不停地泛出来,即使看不见,也感到纱布底下血内模糊。她呼吸急促,喉头混浊,像木乃伊般的手彷佛想抓住甚么。
「她——她——」可若说不出话,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医生示意她禁声,只忧阳地望着床上的伤者。
她是美仪吧?谁伤成她这样?陈炳权?那不是她的丈夫吗?就为了她帮助令刚逃亡未遂的事?怎么人能残酷的像禽兽?
「令——令刚——」床上的美仪不清楚的叫着,「令刚——我——我——我——」
一个护士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凡是善良的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
「令刚——令——令——令刚——」她在叫。突然就静止。
包扎的像木乃伊的手臂静止,声音也静止,无比的安静。
医生翻看她眼睛,又看看一边接连着的电视画面,心跳已经变成一条可怕的横线。医生无奈地摇摇头,另一个护士用被单盖住了她的头,流泪的护士泣不成声。
「从送进来的那一分钟,她始终不停地叫着方令刚的名字,她伤得这么重,她心中挂着的却是另一个人,她真可怜。」护士一边抹泪一边说:「她真可怜。」
「她的伤——」可若颤抖着问。
「没见过那么恐怖的,刀惕,硬物伤,烟头烧伤,无数种伤痕,」另一个护士叹一口气。「伤她的人是恶魔。」
她们推着美仪的病床出去,可若僵硬地跟在后面。她知道美仪将被送到哪儿去,她这不是朋友的人,诚心送她一程。
美仪对令刚做的一切,她无法不感动。
为了令刚,美仪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只是令刚说的兄妹?
令刚可能真的不懂,但可若懂,女人最懂女人的感情,美仪——可怜可爱,她爱着一个永不可能的男人,那男人甚至不知道她在爱——怎样一份牺牲奉献的爱?
想着美仪那冷漠的外表,恶狠狠的声势,怎知道她有那样高贵伟大的爱?不能怪她对可若态度恶劣,可若是唯一得到令刚感情的人。
可若有对不起美仪的感觉。
从太平间送美仪回来,护士已替令刚换好药,显得精神不错的他已在接受警方问话。他一见可若就急切地问。
「你去了哪里?我看不到你。」
可若悄悄把手交给他,他就安静、安详了。
无论如何,可若觉得自己实在太幸福,幸福得远远超过自己所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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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并未把事件公开,报上只说令刚在机场遇袭,喧嚷了一阵,渐渐也平息了。令刚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每天鲜花无数,从三楼病房一直排至大门口,甚至排在街上。影迷信更如雪片而来,每天邮差叔叔大袋大袋的送来——多得十个人也来不及拆。
许多电影公司知道他已获自由身.可以接不同公司的戏,一家接一家的送来剧 本合约,令刚一个也不接,甚至不看剧本。他没说退出,只声言要休息一段时间,他要离港。
「现在,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未来吗?」令刚在出院的那天早晨问。「林可若小姐。」
可若瘦了好大一圈,但精神不错。
「你有甚么建议?」她故作开朗。
「说好了陪我的,却每天下午回公司,」他说,「你的公司比我重要,我很忌妒。」
「我在放盘,如果有人出价我就卖!」她笑得坦朗。「我全心陪你,你比公司重要。」
「那么,不做女强人,想来将来名字上不反对冠上夫姓。」
「令刚——」她抱着他的腰,眼中润湿。
「我推了所有片约,尽快去南美。﹂他说:「回来以后就算再无机会也不后悔,他们说她去了南美,我总要找她回来,她有恩于我们。」
「是。这是最重要的。」她吸吸鼻子。她知道令刚说的是美仪。梁美仪。
「你不怪我订明天的机票?」
「我们都是心急的人,何况只知道是南美,那么多国家,我们得一处处找,越早愈好。」可若柔声说。
「你不怪我自私?要你放弃事业?」
「我说过,我的事业是陪伴你,是给你安排更好的生活。你无法撇下我独自去。」
「不,不会。任何地方都要与你一起,即使去流浪。」
「很可能就是流浪。」她笑。「一直找不到她,我们都不会回来,是不是?」
「是。」他咬着唇。「我发誓找她回来。」
「若她住在一处芳草遍地,四季如春,美丽如画的地方不肯回来呢?」她说。
「可若,妳不会反对我们也留在那样的世外桃源吧?」他眼睛发亮。「那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世外桃源。」
她凝望着他,陪着他这样的男人,即使只在一个俗媚丑恶之地,只要两人相爱,又有甚么不同呢?而且他们背负着使命,找寻美仪的使命,那是——永恒的。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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