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雅之?」她问。
「是吧?谁知道呢?」亦凡说,不像醉话,非常清醒,或者,醉的只是他外表?「何雅之,天下最聪明的女孩!」
君梅皱皱眉,她实在不能再忍耐下去,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她总不能莫名其妙的跟亦凡再泡下去。
「你告诉我,你和雅之到底有什么事?一定有的,我看得出一定有!」她认真的说。
「我和她?」他眼光依然涣散,没有焦点。「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那么,雅之说的那个男孩子是不是你?」君梅不放松。他们之间简直像一团乱线。
「不是,不是我!」他不屑的一笑。「你该知道那是——那个叫什么——庄志文的学医的!」
「我——哎!我实在不明白!」她摇摇头,再看一眼雅之的照片。「我走了!」。
「别走,喂,别走,」他摆一摆手,摇晃着头。「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你陪我!」
「这儿是你的家,不是吗?」君梅笑了。「你醉了,早点休息吧!」
「笑话,三杯酒能醉倒我?」他挺一挺胸。「坐下来,你陪我聊天!」
「你常喜欢找人陪你聊天?」她真坐了下来。
「对象不容易有,」他笑一笑,很嘲弄的。「有一些人——我遇见就懒得开口!」
「像庄志文?」她故意说。
「当然,他是一个,」他冷笑。「还有张正浩,还有——她,何雅之!」
「雅之?」她好意外。「雅之有什么不好?」 「没有人说她不好,」他胀红了脸。 「她那种人——好像一块四方的木头,一点味道也没有!」
「不许这样批评我的朋友!」她沉下脸。
「好,不说,」他看一看墙上的照片。心脏一阵抽搐,这个女孩原来有一个叫庄志文的男朋友。「我们再喝酒!」
「不,亦凡,」君梅温柔的拦住他。「今夜不适宜喝酒,下次我再陪你喝!」
亦凡凝视她一阵,他知道,君梅可能已了解他的内心,她是聪明又世故的!
「还有,」君梅笑了,她的确是了解。 「别问我庄志文和雅之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认识的,我不知道!」
亦凡思索一下,终于点点头,他并不曾真醉,情绪低落才是最大原因,他心中一直是清醒的。
「其实,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他透一口气。说出来之后会舒服得多。「外型配合气质,她的吸引力特殊!」
「但是——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君梅又看照片,那么有生命,有阳光的照片不是随时随地,不是任何人都能拍得出来的。
「我一要出国!」他有几秒钟的困扰。
「出国?这是什么理由?」她忍不住叫起来。
他皱皱眉,又触及心中疼痛。
「我不便解释,你也不会懂!」他说得非常勉强。
君梅望着他好一阵子,好认真,好恳切的说:「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可是喜欢她的?」
亦凡黑眸中光芒一闪,只是一闪,立刻变得好深「不,只是有好感,像——对你一样,」他努力而且困难的在摆脱心中—些东西,他做得并不好。「我是个超越了感情的智者!」
「既是这样,你也不必对庄志文耿耿于怀了!」她笑。
「谁耿耿于怀了?谁在乎他?」他胀红了脸跳起来。「他是什么人?关我什么事?何雅之尽管去爱他,我——我——林君梅,你把我看扁了,我斯亦凡的眼光不会这么短,我的目的是外面辽阔的世界,我怎能困住自己?」
君梅抿着嘴,一直笑得很特别,她不出声就益显神秘。
「什么意思?你不信?」亦凡激动的捉住她的肩不停的摇晃。「你在笑什么?你说!你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终于说了。 「亦凡,我不知道你对多少人说过这样的话,但他们一定没告诉你,你的话,你的想法,完全不切实际!」
「什么意思?」他激动的手停下来。
「只是幻想,」她冷静的分析。「外面的世界并不如你所想象,我从外面回来,我比你清楚,在辽阔的世界中流浪,你永远到不了你的目的地,人惟有脚踏在一块坚实可靠的土地上才会成功,才值得欣慰,才不至对生命交白卷,你不以为吗?」
亦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何尝不明白这道理?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虚幻,浮夸?他何尝不知道——但是他必须骗自己,也必须装出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他这么做何尝不痛苦?不矛盾?他——必须这么做!
「我不同意,你是女孩子,你和我不同,你可以结婚,生子,安于现状,我不能,我必须去闯,」他说得呼吸急促起来。「如果不达到我的目的,我不甘心!」
「你的目的是什么?」她十分冷静。 「有什么理由感情会困住你?你可以得到感情之后再去闯,为什么不呢?」
「不——不,你不懂,感情会是绊脚石,我不能一心两用,我不同于别人,我——」他几乎骗不了自己。
「好吧!我不和你再辩,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想通,」她拿起皮包预备走。「而且希望这一天对你不会太迟!」
他沉默着,他若再说下去,他真会连目已也不能相信了,那些——是理由吗?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她走向门边。
「君梅,你没有约会我又有空时,能否再一起找寻些轻松愉快?」
「到时再说,好吗?」她回眸一笑。她几乎陷下去——不,已经陷进去一只脚了,但她明白,及早抽身对自己好,亦凡心中不是她,爱与不爱之间没有妥协,她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她是这样的女孩!
「已经此路不通了?」他故作轻松的笑。
「我很现实,我不想为难自己,」她洒脱的摇摇手。
「雅之都抓不住你,何况我?」
「雅之——根本不曾抓过!」他的脸变了。
「或者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她飘然而去。
什么意思?自己的想法?亲眼目睹那个庄志文还不够?那个庄志文条件比他好,连亦凡也暗暗欣赏他那股——顶天立地的气势,怎能怪雅之的选择不对?亦凡有什么好?一个花花公子,一个不敢爱不敢恨的懦夫,还在自欺欺人,他有什么条件和庄志文争? 他颓然坐倒沙发上,所有的一切全是他自找苦吃,真是走错一步就全盘皆输了,他不该在早晨带君梅去教堂的,他真想令雅之对自己死心?雅之看来那样冷淡,那么不在乎,他竟让自己去做了一次小丑。他绝对没想到雅之会和庄志文一起出现,雅之不是只有张正浩吗?他可以戏弄正浩,但庄志文——令他心中犹如刀割,他是自食其果,怨不得人!
面对墙上雅之的照片,他的心像火在烧,雅之现在和庄志文在一起,是吗?他们会去跳舞?坐咖啡馆?散步?或是——不,他不能再忍受下去,他一定要弄个明白,他一定要去看一看——他咬牙切齿的冲出门。
修女宿舍灯光全亮着,住宿的女孩子们都在家似的。亦凡心中一热,再抬头——怎么惟独雅之卧室是黑沉沉的一片?难道雅之不在?和那庄志文——
他想也不想的冲进会客室,迎面遇着正在看报纸的程子宁,她被亦凡的模样吓了一跳,然后,冷冷的笑起来。「斯亦凡!」她冷哼。